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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愛琴 | 父親、土地和我

作者:

王愛琴

我們已經習慣了父親對土地的眷戀,卻不能接受父親對土地的厭棄。

土地是父親的命根子,儘管它已不再是父親供養5個孩子唸書的資本,也無需用任何消耗體力的方式養家餬口,因為我們已經長大了,長大了的我們,完全有能力給父親一個舒適的晚年。

王愛琴 | 父親、土地和我

近年來,父親還是執意承包了村裡的十幾畝地,套起心愛的馬車,把起犁鋤,種上麥子、玉茭、黃豆、綠豆,秋後收穫,看我們大包小包提走他的“特產”,心裡美滋滋的。

土地之於父親,已經是一種象徵,表明父親有足夠的能力照料自己,不需要兒女們為他過早分心;已經成為一種安慰,一種精神寄託,父親貼進土地,便是貼進生命的根本。父親拋棄土地,無異於拋棄自己,承認自己的老弱,這是父親最不能接受的痛苦,現實中的父親還不曾老。

一塊方圓數百里的平展地上,旱澇保收,一座不成規模的焦化廠雄踞其上風口、上水口,整日煙籠霧罩,小麥灌漿期,父親付現金澆地,村幹部支吾搪塞,因為焦炭生產也在非常時期,企業用水擠佔了農業用水,錯過一澆,父親不甘心,想方設法又在小麥抽穗期補澆一水,收穫時麥稈葉面上黑乎乎、粘乎乎,收成不及往年的一半, 秋後,父親退了地,賣了車馬,默默摘去“售糧先進”的獎狀,再不提種地。

全村最好的種地把式歇著了,整日以打麻將消遣,不知道是父親的悲哀,還是土地的悲哀。

我決定接父親出來小住,散散心。

王愛琴 | 父親、土地和我

我對土地的感覺遠沒有父親那般深切,也只有在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詩句中想象父親烈日當頭,面朝黃土揮汗如雨的身影,父親辛苦地將飢餓和寒暑擋在門外,給了我一張寧靜的書桌,只是為了我不再依附於土地純粹的恩賜,不再用瘦弱的身軀去經受風吹雨淋,為大自然莫名的變幻悲憂,按理說。我並沒有使父親失望,終於”跳“出農門,在離家不遠的城裡營造了一個四季溫馨的家。

很多年前的一個冬天,西北風和往年一樣刺骨,那個因貧困而幫人做活的少年,一手揮推,一手鏟土,放牧著別人的牛羊,一剷下去,無意間剷起一塊個頭不小的紅薯,突然間,少年的心頭湧起一種渴望,渴望擁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牛羊,來年春,他堅決要求學種地,東家吃驚地看著這個倔強早熟的男孩,吩咐他套車。

從此,田間地頭,便有了露水打溼的清冷,便有了夕陽西下時疲憊而充實,懶散而舒適。……

父親夢中醒來,惆悵莫名。

王愛琴 | 父親、土地和我

我感到自己的無能和稚拙,這些年來我對土地的冷漠深深地刺痛了父親,父親能夠原諒我對他的關照不周,卻不能容忍我對土地的冷漠。

我提起了筆。

土地和父親,都是我生命的根。

(來源:孝義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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