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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背後的雨——馬浩

夜裡,躺在床上,雨敲打著屋瓦,泠泠有聲,如空谷傳音,人似乎是懸空的,身心放鬆,滴答的簷溜聲,如同鐘的擺動,把夜的清寂推向了遼遠,靜極思動,令人思極八鶩,前塵往事,怎麼會不在雨水中發芽?·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沒有雨水滋養的人生,可以說是一種缺憾。好在,雨水在華夏的這塊土地上,向來都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即便沒有受到過現實的冰冷的雨水澆灌,也會被方塊文字中的雨水所潮溼。

風雨人生路,歲月是人生的驛站,悲歡離合是人生舞臺劇不可或缺的主題,而悲歡離合的故事背景,總會伴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詩經·采薇》)詩歌中這位戍邊的戰士,當年,意氣風發,心懷著報國之志,前去戍邊,告別家鄉的父老鄉親,正是春暖花開時節,楊柳隨風飄搖,似與他揮手告別,時光荏苒,歲月崢嶸,結束艱辛的軍旅生涯,抱著對故鄉親人的熱切的思念,踏上歸途,雨雪便開始霏霏了起來。這雨雪或許並非下在現實裡,卻一定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心底。從詩歌中,我們似乎能夠體味出,往與來,晴與陰,離與合,聚與散,其實是一體的,相依互存的,彼此相顧,有離就有合,有晴必有雨。

雨,從《詩三百》開始飄落。我想,這絕非是雨水的源頭,或許自打雨字誕生的那天起,似乎就出離了本體的內涵,一路形而上,進入了精神的領域。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虛實實,雨,似乎能讓人清醒,又能讓人沉思。

雨,大約從來都不是隨便飄落的,每一滴,若細細品味,似乎暗含著玄機。雨,往往會讓歷史在時光裡打滑,合縱連橫,大秦統一中國,秦二世時,陳勝吳廣被徵守漁陽,道中遭逢大雨,按照秦律,若不能按時到達,就會被處死,無路可走,只得在絕處尋生。於是乎,陳勝吳廣揭竿而起。

有意無意,那場大雨澆滅了大秦的國祚。

雨,有這麼大的威力嗎?凡事都是有因果機緣的,趕上了,雨就具有了非凡的意義。風雨欲來,時事,勢也。柔弱的雨,有著浸潤大地的威力,亦有著浸潤人心的魔法。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杜牧的這首《清明》,雨腳細細密密的,雨中似乎散發著酒氣。

杜牧的這場清明雨,每一個字都是一滴雨,從唐朝的天空中落下,敲打在青磚黛瓦上,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琵琶女指尖上的音符,讓冷冷的寒雨有了溫情。

隨著時光的潮流而下,雨似乎下得越來越有味道了。這讓我靜坐一室聽雨時,聽出了更加豐饒的滋味。

說到文字中雨意,我尤為喜愛的蔣捷的《虞美人·聽雨》,“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蔣捷以雨為抒懷的載體,言出了他人生不同階段的獨特感受。雨聲細細,數落的無不是如煙的過往,每一滴都落在蔣捷的心裡了,亦落到讀者的心裡。詞人聽雨的姿態,在歲月裡定格,別有風情。

現實的雨,總是躲在晴空的背後,文字的雨,似乎從來都沒有停止過飄落,無須聽天氣預報。雨巷深深,油紙傘總是溼漉漉的。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雨,似乎又充滿著禪意。

摘自:2021-11-26《潮州日報》

晴空背後的雨——馬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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