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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年少時接觸到卓越這個詞,多是在人名或廣告中——有同學,而且不止一個,名字叫卓越,聽著就氣勢如虹,顯出家長望子成龍,雖然猜他考試時寫名字費點事(小孩子特別在意這個);再便是廣告:往往是雜誌扉頁。因為報紙上的廣告多是細碎豆腐乾,雜誌上整頁的廣告,才配得上“卓越”這個詞。

與卓越配套的形象,往往是明暗光影下金燦燦的奢侈品,或者氣象高遠的藍天白雲海景,搭配的主角也多是自信從容、含蓄微笑的成功人士,諸如此類,一派雲淡風輕、成竹在胸的模樣。

我少年時經歷過兩個截然不同的階段——大概許多人都有類似體驗——先覺得卓越這個詞很概念化,很亮眼。那會兒我爸做外貿進出口——擱現在叫國際貿易——我於是時不常能看到各色海報明信片。那些卓越形象在這些海報明信片中具象化了:那時有許多牌子,搭配著“卓越”這個詞。儼然人生贏家卓越標配。某種鋼筆,某種西服,某種領帶,某種皮帶,某種皮鞋,某種酒。諸如此類。

當然,對那時的無錫而言,哪位先生在飯局時能掏出一個大哥大,就是卓越的人生贏家了——畢竟那會兒,連呼機都稀罕呢。

然後是理所當然的叛逆期:覺得這玩意毫無意思,都是商業宣傳。真正的卓越和豪富無關,該是簡單甚至清貧地,做好自己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那些老氣橫秋的玩意,就留在廣告宣傳裡得了。

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進入後一個階段時,我高中畢業了,去了上海讀大學。

那會兒我想寫東西,想經濟獨立。越早獨立,就越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給報紙寫稿子,給雜誌寫稿子,如果有穩定的專欄寫,就更妙了;能出本書,就算成功了。

大學畢業了,也沒上班。寫書,寫專欄,跟其他寫東西的哥們聊天——那會兒年輕,很有虛榮心。出去做一趟籤售,覺得頗為露臉;書店裡看到自己的書擱顯眼的地方,興高采烈。寫出有腔有調的東西,得著人讚許,好得很。我的房東來收房租時,看到雜誌社寄給我的樣稿,大為驚歎,我也很得意,就請房東把雜誌帶回家去看吧!——真好!

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29

歲那年我離開上海,到了巴黎。遠離了原來的生活圈子,到了另一個生活圈子裡。一起讀書的朋友,有好些位有工作經歷。有位委內瑞拉的建築師,有位俄羅斯的女高音歌唱家,我在索邦的法語口語課裡,還有位前蘇出身的火箭專家——當然,大家還是老老實實,一起聽課。

那會兒我們班裡,最招眼的一位,是個在浙江待了幾年的哥們。年底某個派對,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做音樂、畫背景板、準備吃的,獨他在我們面前指點江山:“哦你們用的是這個音樂

app

啊?這個

app

的老闆是我哥們,我採訪過他……你看看,我還有他微信……”

這當然有些好笑,但我看看他,想起自己曾經被房東誇幾句雜誌專欄,就飄飄欲仙的樣子,也挺尷尬——尤其是,過了幾年,我之前寫專欄的雜誌還隨著紙媒的式微而消失了。

那時想起來,自己年少時覺得“有報紙和雜誌專欄寫就算成功”,還真有點滑稽。

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卓越成功的標準是什麼呢?

我想去歐洲的最初念想,是

1994

年小學四年級時,玩了《大航海時代

1

》這個遊戲,裡頭的主角

1502

2

21

日從里斯本出發,開始冒險。

那時我想著,要去里斯本看一看。

2013

年初,我去了里斯本,看到了大航海紀念碑。我去了薩格雷斯和聖維森特角,看到了我在遊戲裡無數次繞過的海角,看到了歐洲最古老的航海學校。我去了葡萄牙去西非路線的第一個島:

C

羅的故鄉馬德拉群島。那裡有一艘船,是按麥哲倫的某艘船復刻的。我坐上去,在大西洋上晃盪了一番。

實現這個夢想時,當然談不到世俗意義的成功——並不是寫出了暢銷書、開了釋出會、上了電視之類的——但我自己當時的心滿意足之感,至今記憶猶新。

大概,那是屬於我自己想做的事,而終於不是自己想跟別人吹噓的事了。

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里斯本有座大橋,叫做瓦斯科·達迦馬橋。這位瓦斯科·達伽馬先生,

1497

年一路往南,當時的文獻記載道:“吾一行人於

1497

7

8

日週六由雷斯蒂耶羅港起航,願上帝保佑吾人此行當有善果。”

1498

年的

5

21

日,他到達印度,遇到的印度人說:“我們來尋找基督徒和胡椒!”到下一個世紀初,葡萄牙人就和斯里蘭卡簽約,壟斷了肉桂的貿易。當時一度讓威尼斯人為之顫慄。

但這些如今也已過去了。當時比黃金還貴重的胡椒與肉桂,如今在我們的廚房裡看得見。里斯本聖哲羅姆派修道院一樓的庭院裡,有費爾南多·佩索阿的碑,碑上寫著一首詩:

要變得偉大,變得完整:不可誇大

或遺棄你任何的部分。

完成每一件事情。把你所是的一切

放進你最小的行動裡。

每一條湖泊中,那完滿的月亮也是如此,

帶著它輕柔的生命,閃耀著。

是的:你就是你自己。無論怎樣,你就是你自己。

後來那些年,我也寫了因為運氣好所以挺暢銷的書,也上過一次某電視臺外語頻道做節目——我媽又差點奔走相告招呼所有親戚看——但我自己大概明白了那些的無意義。世上大多數事,都像曾經的肉桂與胡椒、曾經的雜誌專欄似的,會不停流逝。想想現在遍地都在用智慧手機的世界,如果還有哪位大佬像上世紀末似的掏出一個大哥大,恐怕也未必再能是人生贏家的象徵了吧。

這兩年,變動太多,世態炎涼。我年少時還指望我“有出息”的爸媽,現在說起來也簡單了:

“健康就好,安安靜靜就好。”

經歷多了之後,會發現可以不去追求各色變動的虛浮標籤,能夠從容安靜做自己,接受自己,掌控自己,才是有意義的吧。

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以前不懂我爸幹嘛說: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現在我多少有些明白了。

這世上有太多東西,是世界給我們定的標準——以前是獲得胡椒和肉桂,是能掏出大哥大,是能去大城市讀書、寫書出版、上雜誌上報紙上電視,以後,也許還有更多其他的卓越標準吧。

但為了爭取這些會流變的標準,讓自己的人生緊張匆迫不快樂,似乎不太值得。

我有位搭檔開過玩笑:做電視節目這行的好處是,不會對電視上的東西太當真;類似的,許多事的價值在於,經歷過之後,便發現不必太當真。

而不必太當真之後,才能夠鬆快下來,安心地,去感受一些不會隨時間風流雲變的東西。

小時候會出於叛逆心,覺得許多東西是浮華表面的,於是想追求自己的活兒,但經歷過後會發覺,自己追求的,許多時候,其實也是想拿來吹噓給人看的東西。

將這些會流變的標準剝到最後會發現:

世上終究有些東西是好的——不是好在跟人吹噓,或者用來比較,或者配合標準。

就是單純的好,單純的卓越——不用在意標準的卓越。

要變得偉大,變得完整:不可誇大

或遺棄你任何的部分。

完成每一件事情。把你所是的一切

放進你最小的行動裡。

每一條湖泊中,那完滿的月亮也是如此,

帶著它輕柔的生命,閃耀著。

世上是有類似平衡,感官體驗,豐滿,品質持久的事物的。

比如人頭馬優質香檳區干邑。

雨果讚美過干邑:“這是一味眾神的靈藥,一滴生命之水。若你禁不住誘惑沾惹了一滴,就會一世成癮。”

而人頭馬優質香檳區干邑,則是時間和耐心醞釀出的上乘佳釀。

干邑是個小鎮,但能被稱為香檳干邑的葡萄,必須在干邑的香檳葡萄產區。

香檳區多石灰質土壤。長了葡萄,摘下,榨取,發酵一週內的時間。雙重蒸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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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斤的葡萄,蒸餾得到一升生命之水。

蒸餾出的酒,擱橡木桶裡頭陳年,在至少

10

年的時間裡,讓葡萄跟橡木桶慢慢你儂我儂,味道醇到了極點:濃縮的葡萄、醇厚的橡木、酒精與其他各色芳香物質,以及李子幹、陳皮等乾果和香草、可可豆莢味道。一口下去,是更悠遠深邃的味道,是時間的地窖。

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年少叛逆時會覺得,有名的事物是標籤,追求自我才正確;等自我中心的年紀過去後會覺得,許多被追求的自我,其實還是渴望得到他人的認可。於是回過頭,能夠欣賞這樣的美:

許多久聞其名的事物,有其真實持久的卓越:不跟著外界變動的虛浮標準走,專注維持自己的品質。

就像在過去的

300

年間,始終保持卓越品質的人頭馬優質香檳區干邑,在

2020

年仍獲得舊金山世界盃比賽金質獎章。

這也許是我們最後,希望自己成為的樣子。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尋求他人認可的自我上,不如儘快做自己的事,做對的事,做好自己。

是所謂,不用再繞彎子去追逐變動的標準了。

就像在希望享用一瓶美酒的時候,直接開啟一瓶人頭馬優質香檳區干邑。

久聞不久等。

當我們討論卓越時,到底在討論什麼?

本文為約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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