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7日下午兩點多，我們驅車趕到位於湛江麻章區的一間七天酒店。我走進去，告訴前臺我已經在其官網上預訂了房間。沒想到，她說酒店停電了，從早上七點一直停到現在。沒有電就沒有空調、沒有電梯，天氣炎熱，還要爬十幾層樓梯，我們只好放棄入住。
來湛江前，我的行程清單上有三個要去的地方：湛江博物館、廣州灣法國公使署遺址和東海島。在麻章住酒店，只是為離湛江博物館近一點，現在卻泡湯了。沿途，交叉路口處放置了臨時的、自帶電源的紅綠燈。走走停停好半天，我們在霞山區濱海大道上看到一家維也納智好酒店，離廣州灣法國公使署遺址不到兩公里，便住了進去。
麻章區的七天酒店
安頓下來，好好睡一覺，起床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我們要到海邊去轉轉。湛江漫長的海岸線上，有不少好去處。去哪裡呢？看樣子，霞山區的漁港公園不錯。
走出酒店，已經是下午6點多。我們沿著熙熙攘攘的濱海大道，往北溜達。海靜路的十字路口遇到紅燈，一大群騎摩托車、電動機的黑壓壓一大片，這裡大概是湛江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我聽到擴音喇叭在用四種語言播報：要戴頭盔，限載一人。除了普通話、粵語，另外兩種方言我聽不懂。我一時好奇，錄了個影片，發給陳老師。陳老師迴應說另外兩種是黎話和潮汕話。
湛江霞山區濱海大道
我們走到海洋路漁港公園，差不多是晚上七點。西邊的天空上，太陽躲在一大團高聳的雲層後，不但在西邊的天空上燦爛出霞光萬丈，還在東面的天空上投射出幾道筆直的、放射狀的陰影，壯觀雄壯，奇幻無比。
漁港公園有一個小廣場，小廣場中間有一個小型的塑像，塑像描述的是幾位肌肉發達的漁民在狂風巨浪中推著一條小漁船。小廣場靠近海邊，一座赤紅色的燈塔或鐘樓模樣的小建築前，不時地有人站在那裡拍照。站在某一個角度，黑雲橫亙天際的投影在鐘樓後聚攏成一點。盯著看一會兒，又好像黑影從那一點出發，擴散到整個可視的蒼穹。回望西面的天空，一棟高樓直聳天頂。雲的樓臺的烏黑、太陽的夕照的金黃和傍晚的天幕的湛藍交錯映襯下，一隻三角形的風箏拖曳著長長的尾巴迎風高翔。
湛江漁港公園的夕照
湛江漁港公園的雕塑
湛江漁港公園的奇特天光
海水退去，四、五百米或黃澄澄、或烏黑的沙灘裸露出來。沙灘上，滿眼裡都是人，或站或蹲，或貓著腰伸長脖子在尋找什麼東西。西邊近處，幾十根細細的橋墩托起一道長長的棧橋。岸邊，一艘五、六層樓高的巨輪停泊在淤泥裡。漲潮的時候那船能浮起來嗎？我很是懷疑。棧橋伸往水中的最遠端，停靠著另一艘輪船。江面上，幽藍色的海水微波盪漾；頭頂上，一隻只風箏怔怔地滯空飛行，好象固定在半空。
我們走下堤岸，雙腳踩在鬆軟的沙灘上，閉上雙眼，沐浴在清涼的海風中，聽海的聲音。據說，海的潮起潮落之間，會有一種奇怪而宏大的聲響。耳鼓裡，除了汽車的滴滴聲、摩托艇的嗚嗚聲和小孩子們的嬉笑追逐聲，我什麼也聽不到。
趕海的人挖到的貝殼
娜走上前，問一個人在挖什麼？那人指了指放在一邊的小塑膠桶。裡面裝著扇貝一樣的小貝殼，很小。我們低下頭，仔細看，腳下的沙灘上佈滿小小的圓洞。娜眼尖，俯身便抓住什麼東西在手裡。原來是一隻小螃蟹，比小拇指尖還小。娜將小螃蟹放回沙灘。那小傢伙非常靈活地鑽進一個小洞裡。原來，那一個個小圓洞是小螃蟹們的棲身之所。不知道我們在沙灘上亂跑，會不會踩死它們。
一位年輕的父親蹲在地上用剛剛買來的粉紅色的塑膠鏟子在沙灘上刨挖。一位蹣跚的小女孩跟過來，也拿著一把塑膠鏟子裝模作樣地在沙子裡刨挖。我問那位父親潮水什麼時候漲，什麼時候落？他說他也不知道。旁邊一位女子答道，每天會漲兩次潮，具體時間不知道。湛江人咋能這樣呢？天天住在海邊，還不知道漲潮的時間，太不把海當回事了吧？
湛江8月15日的潮汐圖
為了證明這一點，回到廣州，我找到一本專門講潮水漲落的書。原來，以前的潮汐二字中，潮指白天漲起來的海水；汐指晚上漲起來的海水。在地球自轉和月亮引力的作用下，一天之內有兩次漲潮，其時間間隔約為12個小時25分鐘。兩個潮頭出現的時間會每天推遲50分28秒。所以，漲潮落潮的時間、及潮水的水位一天一個樣，說不準。看來，我錯怪湛江人民了。
現在，有專門檢視各港口漲潮落潮時間的網站和手機App。據一個網站的資料，2020年8月15日那天，下午16點整是當天潮水最低的時刻。
湛江沙灘上的魚
有人在沙地上畫了一條魚，線條簡潔流暢，活靈活現。我忍不住拍了一張照片。我們慢慢走到水邊。海水，一次次急匆匆地湧來，又一次次張惶惶地離去。這單調的、枯燥的、無窮無盡的往復，讓我有點若有所失，若有所悟，卻又不知所以然。
天黑了，我們慢慢走上岸。對岸亮起來，身後堤岸上、街道邊的路燈依次亮起來，天空的蔚藍變成藍黑，華貴而莊重。華燈初上，小廣場上五顏六色的鐳射燈翻滾著，將夜色揉麵團似地擠壓、搓捏、旋轉。不知何時也不知從何地冒出來的女人們已經佔據了整個小廣場。漁民雕像作為一個天然的分界線，將女人們分成兩群：東邊，年齡稍長、身著紅體恤黑長褲的大媽們隨著舒緩的音樂輕輕搖擺；西邊，年輕的、身穿紅體恤黑短裙的小妹們在剛勁有力的舞曲裡激情蹦跳。
漁港公園跳廣場舞的大媽們
馬路對面，停著一輛奇怪的廂式卡車。其兩面車廂外面裝飾的是巨型LED螢幕，正播放著某某樓盤的廣告。車後，一群身著工作服、舉著廣告牌的男男女女正在列隊接受領導訓話。海濱人多，把車改裝成流動廣告牌，入夜也不放鬆，這些賣房的人真有拼勁兒。
晚上八點，天完全黑下來，腹中告飢。往回走的路上，我們拐進海景路，想找本地特色的食店。聽人說湛江的牛雜做得不錯，找了半天，只看到一家名叫全兄正味牛肉湯的小店。我們走進去，點了一份牛肉湯和幹炒牛河。牛肉湯裡主要是牛肉塊和綠豆芽，湯少料多，清爽可口，不油膩。牛河味道不錯，加點辣椒醬，簡直絕了。娜點名要買那辣椒醬，老闆娘說是店裡自制的，喜歡吃就多吃點，但沒有現成的可以賣給我們。
湛江小店的牛肉湯
行至酒店附近，已經是晚上9點。娜想買點水果。我們便繼續往前走，轉進綠塘路。路口有賣西瓜的、賣葡萄的、賣桃的，人來人往，很熱鬧。一家商店門口，一群老頭聚在路燈下打牌。有一位生氣了，摔牌就走，揹著手，假裝若無其事四下亂瞅。
回到維也納酒店，我們在房間售罄之前及時續住。暑假期間，很多家長帶著大孩小孩出來旅遊，上下電梯都能遇到他們。
明天上午，我們不但要去湛江博物館，還要在湛江好好逛逛。
湛江街頭打牌的大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