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的開端,葛薇龍,一個極普通的上海女孩子,站在半山裡一座大宅的走廊上,向花園裡遠遠望過去。
山腰裡這座白房子是
流線型
的,幾何圖案式的構造,類似摩登的電影院。
這是在香港求學的上海女大學生葛薇龍第一次造訪姑媽梁太太家時看到的景象。
半山腰,又是
流線型
花園式的房子,放到現在市值少說也要上億。
這是葛薇龍的姑媽梁太太靠年輕的時候給富豪做第四房姨太太掙下的產業。富豪去世後,她就在這半山腰裡過起了上流社會的生活。
如果僅靠遺產,當然不能持續揮霍,所以梁太太每天遊走在各種有錢男人身邊,讓他們來照顧自己的
“生意”。
又要在自己未老之前,找到
“接班人”,替自己弄人。
就在這時,葛薇龍登門拜訪了。可以說是羊入虎口。
但如果把葛薇龍的墮落全怪罪在姑媽身上,那恐怕有失公平。
作者張愛玲至少給了葛薇龍四次選擇和反悔的機會。但葛薇龍都一一拒絕了。
張愛玲用這樣的文筆告訴我們,
葛薇龍的遭遇與其說是受人引誘,不如說是被自己的貪婪打敗。
從一心為了求學留下來,到之後掉進物慾橫流、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葛薇龍再也沒有力量去掙脫了。
四次選擇讓葛薇龍徹底墮落;四次選擇也講透了人性的貪婪,輕易挑戰不得。
初見姑媽,明知氣氛不對,仍選擇留下
葛薇龍初到梁太太家的時候
,
跟吃閉門羹沒什麼兩樣
。
先是被小丫頭言語輕薄
,
冷落
。
木屐打到葛薇龍
,
丫頭不僅沒有道歉
,
連正眼都沒瞧葛薇龍一眼
,
拿了木屐就走
。
之後見到梁太太又被梁太太大大羞辱了一番
。
梁太太一聽她說她是葛豫琨的女兒
,
便問
:
“葛豫琨死了嗎?”
聽說他還在時
,
姑媽立刻想跟她劃清界限
,
並且說葛豫琨沒死
,
她是一分錢也不會借給她的
。
這葛薇龍還沒開口談錢呢
,
就被姑媽一口回絕
。
這樣的見面方式對於一個還在上學的女學生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了
。
不僅如此
,
在等梁太太的時候
,
葛薇龍已經從丫頭們嘴裡大概知道姑媽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
梁太太和喬琪喬周旋回來發的牢騷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
再加上這葛薇龍原先就沒有見過姑媽
,
從大人那聽到姑媽的名聲並不好
。
那麼如今自己親眼見的和傳說相吻合,姑媽確實是一個不那麼“乾淨”的人。
原著中有這麼一句話表示葛薇龍知道自己所面臨的選擇
:
“我平白來攪在混水裡,女孩子家,就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可到底
,
葛薇龍還是沒能抵住誘惑
,
選擇跳進去
。
面對一櫃子的衣服,默默接受“長三堂子”的工作
第二次是在葛薇龍正式搬進來的那一天
,
面對櫃子裡五花八門的衣服
,
葛薇龍小心翼翼地試了一件又一件後
,
發現這些衣服都很合身
。
她忽然醒悟
,
原來這都是姑媽特意為她準備的。
家常的織錦袍子
、
紗的綢的
、
短外套
、
長外套
、
海灘上用的披風
、
睡衣
、
浴衣
、
夜禮服
、
喝雞尾酒的下午服
、
在家見客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
,
色色俱全
。
葛薇龍想
:
“一個女學生哪裡用得了這麼多,這跟長三堂子裡買進一個人有什麼分別?”
長三堂子是上海比較有名的妓
院
。
葛薇龍能這麼想
,
說明她對姑媽的用意很清楚
。
就是要把她當成長三堂子的女人來培養。
葛薇龍最初的目的是為了求學才留下來的
,
但在此刻
,
在她內心深處
,
心無旁騖地求學還是混入上流社會
,
天平的兩端已經開始發生傾斜
。
葛薇龍選擇留下來
,
等於默默地接受了姑媽安排的
“長三堂子”的工作
。
司徒協的大鐲子
葛薇龍在衣櫥裡一混就是三個月
。
這三個月她跟著姑媽遊走在各種宴會
、
茶會
、
音樂會
、
牌局等
。
雖然如此
,
此時的她還沒有正式得到上崗的機會
,
只不過熟悉熟悉場地
,
人員等
。
可
“實習期”總會結束的
,
葛薇龍很清楚這一點
。
但她卻還沉醉於這種遊走在上流社會的優越感中
。
在一次晚宴結束
,
葛薇龍和姑媽一起坐姑媽的老情人司徒協的車回來的路上
,
司徒協送了姑媽一隻金剛石鐲子
。
葛薇龍還握著姑媽的手欣賞時
,
不想喀啦一聲
,
司徒協也給她戴上了同樣的一隻金剛石鐲子
。
那過程那迅疾便和偵探出其不意地給犯人套上手銬一般
。
到家後
,
葛薇龍對著那一櫥櫃的衣服
,
想起三個月前
,
自己剛到姑媽家的那一天
,
偷偷地試穿衣服
。
她想到了這一切都是姑媽精心安排的
,
天下沒有那樣的好事
。
如今到了該替別人做事的時候了
。
司徒協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給自己
,
明顯是和姑媽商量好的
。
葛薇龍很清楚
,
要停止這一切
,
唯一的辦法是離開
。
可是她依然沒有離開
,
反而選擇了一條荒謬的道路
,
要去投靠喬琪喬
。
那個連丫頭都不放在眼裡的男人
。
喬琪喬
為了和姑媽抗衡
,
葛薇龍選擇了花花公子喬琪喬作為她的靠山
。
結果可想而知了
,
沒幾天
,
這個靠山便倒了
。
喬琪喬跟她說自己不可能和她結婚
。
一個說著不能和她結婚又覬覦她身體
,
在得到她身體後的同一個夜裡
,
就和其他女人抱在一起的男人
,
葛薇龍居然受了梁太太的蠱惑
,
選擇嫁給喬琪喬
。
在這期間
,
葛薇龍生了一場病
。
她在心裡想
,
生這場病,也許一半是自願的;也許她下意識地不想回去,有心挨延著。說著容易,想一切重頭來過,可現在的她不似從前那般想的簡單了。
她還自欺欺人地想著喬琪喬以後會變
的
,
總有一天會需要她
。
其實不是喬琪喬需要她,而是她需要喬琪喬,因為是喬琪喬給了她一個理由,一個讓她繼續留在這裡,過紙醉金迷生活的理由。
故事的結局
,
喬琪喬為了有持續不斷的錢花
,
聽了梁太太的建議
,
娶了葛薇龍
,
並且打算在她年老色衰的時候
,
找一個她
chu gui的證據把她休了
;
葛薇龍為了留下來
,
嫁給了喬琪喬
。
在姑媽把喬琪喬招過來入贅後
,
徹底淪為為姑媽弄人
,
為喬琪喬弄錢的工具
。
但推動這結局的每一步是葛薇龍親自選的
。
這也是因為她輕視了人性的貪婪程度
。
在姑媽的一點點糖衣炮彈的攻勢下
,
徹底淪陷
。
記得有位名人說的
:
別輕易考驗人性,它最經受不住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