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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寫下這個題目時,我猶豫好久。

不敢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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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我怕我娘。

我娘脾氣急躁,非打即罵,我從小被打罵怕了。

清楚的記得有一次,我穿一件粉色的領子袖口上有花邊的上衣,鮮豔靚麗,娘和我都非常喜歡。她帶著我去別人家玩,桌子上有一瓶墨水,我就好奇地擰開來玩,誰知道啥時候就髒了袖口上的花邊。我自己還沒看到,就被她一把拎起,從屋裡直接扔到院子裡了。我嚇得哇哇大哭,她追出來拳腳相加,我才看到袖口的一大片烏黑,是那麼顯眼。

小時候,最怕聽見我娘喊我:小妮……!回來掃……雞……屎……!或者,小……妮……回來……喂……豬……!聲音拖的很長,很婉轉,穿透力還特別強,有點像龍船調的一種腔,家住前街,我在上莊玩都能聽得見。常常因此被小夥伴打趣,去,掃雞屎去吧……好沒臉啊!更有甚者,如果沒有按時回去,到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揍,不會因為我是女孩兒就不捱打,扯著一個胳膊捶後背,捶得我的心都疼,胸腔共振,心臟感覺要掉出來那種。所以大老遠一聽到那種聲音,不由得就會一激靈。

還有一次,我妹5毛錢買了一小袋糖回來,我娘看見了,立馬火冒三丈,罵她不經允許悄悄花錢,罵著奪過來一下子就扔門口的河溝裡了。我嚇得氣也不敢喘,我妹是長在我媽心尖的上的人,我們全家寵著她,永遠是我和哥的一個例外,娘給她起綽號“解氣疙瘩開心散”,這次為啥生這麼大的氣?

我去河邊洗衣把鞋弄溼了,她會大罵我一頓;吃飯的碗沒洗乾淨,罵得我一無是處;她出門忘記帶鑰匙進不了家門,好像天塌了,全家都弄得烏煙瘴氣……這是記憶裡童年最真實的樣子,一人高興全家開心,一人生氣全家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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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稍長大點,我覺得娘做事有點過。

有一次,爹摘了桑椹回來,放在碗裡秀色可餐,誘人的不行,我和哥就搶著吃,搶著就打了起來,娘見狀,連碗帶桑椹一塊給扔到院子裡了。看著紅的紫的桑椹撒了一地,我的心在疼,不是心疼不能吃了,是心疼那一顆顆的桑椹,都是爹一個個親手摘下來的啊,我的心在滴血,覺得我媽不可理喻。

有一年,父親在北坡地種了西瓜,從瓜苗到開花結果,父親小心翼翼全心全意呵護,只為讓我和哥哥能吃上自己種的西瓜,結果在西瓜長到甜瓜大小時,被人大小不剩一鍋端了!而且,手段粗暴,扯斷了幾個瓜秧。其實,就是幾個半大孩子給偷的,但還是讓一向不太計較的父親這次也很生氣,我娘則氣急敗壞,一刻也忍不了,從上午罵到下午,晚上吃完飯再罵一陣,難聽的詞彙都用完了,就反覆再來一遍,就差指名道姓把那幫壞孩子父母姓名揪出來了。

有時候村裡親戚有啥喜事,吃喜糖時瓜子花生啥的,別人都在搶,偷著裝口袋,我媽表現得很清高,不去搶,去用眼色一直暗示我趕快去搶,可是我做不到啊!弄得我左右為難,怕娘罵我沒出息,又不願意去搶著吃,很是自卑。

每次碰到這類事,對待問題的態度上,我心裡想的和娘很不一樣,也很納悶?難道不是孃的親生孩子,咋就很多地方不一樣呢?可是我明明和爹一模一樣,我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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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甚至有時候,有點想逃避娘。

高堂二老對我最深的記憶就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一開始我還乖乖地縮在牆角不敢動,後來習慣了,乾脆一見他倆吵架我就跑出去躲了,看著他倆像歇斯底里的鬥雞一樣,是對父母形象最糟糕的一種素描,眼不見心不煩!不陪你們玩了,走我!哪怕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村口踱來踱去,也不想看他們那張因生氣而變形扭曲的臉。哪怕在拐角處看螞蟻覓食搬家,也不想回家,因為感覺家裡沒有溫暖。

還有一年夏天,一家人坐著吃飯,倆人一言不合就幹起來了,爭論的內容我不得而知。娘吵到氣極處,舉手就連飯帶碗摔到地上,碎片和熱湯紛飛,濺到我和哥哥腿上腳上,還飛起一塊利刃劃破父親的小腿……父親用筷子指著孃的鼻子大罵:“潑婦!我不想動手,打你十個都不在話下!幸虧沒傷到孩子,要不看我捶扁你!”。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潑婦”這個字眼。

父親當兵出身,1米80的個子,英武帥氣。我娘1米56,須仰視方可和父親對吵,卻人小氣勢足,絲毫不讓。每當此時,我永遠站在父親的一邊,因為我娘從來都是常有理,而且還吵得半條街都知道,從來不覺得啥叫丟人,啥叫給父親留點面子。

我父親是老三,四嬸隔河住對面。有一傍晚,我娘和四嬸隔著河溝開罵了,什麼“狼乾糧”、“舔皮”“劈板”等等,有些現在我都不知啥意思。不僅罵,還有動作:極力向前傾斜身子,雙手指著河對岸,破口大罵,不時還會跳起來一下,估計是用來表達自己的厲害和不服輸的心理狀態。讓我佩服的是,這種狀態能持續半小時之多,直到嗓子啞了;更讓我不解的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後來才聽說:原來是懷疑父親因為去當兵,四叔頂替了父親的工人身份。我不禁想:那時,你們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這也扯的太遠了吧?再後來才明白:那時,工人身份很讓人羨慕!

只要開罵,我就覺得特別聒噪,只想遠遠地躲起來。而那時,我娘嫌我笨嘴拙舌,也曾因此很是自卑,我不是個讓她滿意的女兒。

4

太陽東昇西落,日子一天天的過。

我也為人父母,而娘,一天天在我的眼皮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了。

當我也經歷各種工作和生活上的酸甜苦辣之後,才真切地明白,娘身上讓我一直牴觸的某些東西,都是當時環境造就的那一代人生存狀態的一個縮影,那時是我小,不懂她。

當我現在理解之後,發現娘身上有更多是優點,是我永遠都無法企及的,比如愛整潔乾淨、勤勞、節儉、樂觀等。

如果換做是我,我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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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三村五里出了名的利索人。

小時候家裡條件差,但是我和我哥的衣著打扮都特別乾淨,經常受到老師的表揚,也是鄰里小孩兒之間的表率。很小的時候教我洗衣服,要先用洗衣粉泡,泡完瀝水後再打一遍肥皂,然後用手再好好搓洗,太髒的地方要用硬毛刷子使勁刷才能乾淨;晾衣服時一定要好好用手提著領子用力的甩好幾下,那樣衣服不容易褶皺;曬乾了還要闆闆正正地疊起來,再穿時顯得很整潔利索。在那時沒有洗衣機和熨斗,一切都靠手,被我媽過了手的那些衣服都會整整齊齊地疊在櫃子裡,看一眼都覺得舒服。

怪不得小時候我把衣服上弄了墨水,被娘狠揍一頓,她就是見不得不乾淨,看著心裡不舒服。

家裡院裡更是收拾得舒服、熨貼、溫馨,每次有人串門都會有人誇獎,都想多坐一會兒拉會家常。從桌上的檯布到鍋臺面,再到炕上,每天都必須收拾整齊。小時候最煩收拾鍋臺了,但不收拾好就得捱罵,這也養成了我現在每天打掃的窗明几淨的習慣。

我家院子裡有一棵梨樹,樹下有一套石桌石凳子,不管颳風下雨都讓我們保持乾淨,那是承包給我和我哥的責任片區。院子每天下午天黑前要清掃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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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還有節儉。

我妹妹買糖吃被罵那件事,還不是因為窮,一分錢掰開當兩分花?當時她邊罵邊說:“五毛錢能買兩盒火柴,能用很多天,讓你一會兒就給當糖吃了,錢是大風颳來的?”還有,用眼使勁兒瞅我,希望我在紅事上偷著裝糖那件事,還不是想讓孩子多吃幾嘴,但骨子也很清高,自己卻下不了手,說白了也是因為家裡條件不好嘛。

別說以前,現在還是。

我娘73歲,腿是老寒腿,就這還自己拉個帶輪的小車,隔幾天溜達到杜莊崗菜市場去買菜,她說小區超市裡貴,掙工資的家庭能省一個是一個。比如,市場上那家的菜農好說話,那家的下手狠,那家質量好,那家作假多,她都心知肚明。她還跟某些買菜的老闆處成了哥們兒關係,人家的店搬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有啥好活動都會打電話通知她,有一家搬到天河,又搬到白鶴公園,娘和老闆一直沒有斷聯,去年油菜花開時,還組織老太太們去了邢臺紅薯嶺遊玩。有時怕她累,我下班直接買回來,她要仔細一樣一樣過問,用筆記下來,讓兒子給算賬,最後出示給我看,看看我浪費多少錢,擰著耳朵告訴我,這點錢又能買多少東西。

我們下班回來習慣了有東西往冰箱一放不管了,餓了著急吃點啥先翻冰箱,冰箱成了上班族的心理寄託。而往往是,你放的時候塞不下,等想吃的時候一看,很多都壞了。我娘隔幾天就給我收拾一回,邊收拾邊罵,壞了的水果,剜去爛的讓我們吃;過期的甜品我不讓孩子吃,她就蒸蒸自己吃,好幾天吃不完;有時候一些稀罕好吃的南方水果買回來她捨不得吃,放的有點毛病了才吃,好的留著先吃有毛病的,結果一邊壞一邊吃,只吃壞的,到最後全部吃的都是壞的……我無語,跟她理論:能不能不要讓我們用身體過濾細菌?好歹我們也是有工資的人。她振振有詞:餓哩輕,餓你三天,屎也吃!好吧,我不敢捅馬蜂窩。

現在我娘還給我們補襪子。尤其是冬天的襪子,除了大拇指處被磨個破洞,剩下都好好的,她捨不得扔,給我補補放手邊,我和相公拿起來照樣穿。年輕時也不想穿,這越來越老越來越懂得生活的不易,能穿老孃補的襪子反而覺得很接地氣很幸福。可是倆孩子還是不太願意穿,我順其自然,孃的思想停留在她受苦受難的日子,我們還是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裡的,孩子們有條件可以不用穿,不穿也罷。

但,娘無意識的這些點滴做法,她不會上升到理論的層面講大道理,我必須給我的孩子們說的很清楚,這是祖祖輩輩的好習慣要傳承。 是責任,也是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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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勤勞。

冬天農閒時候,村裡都會用灌木編一種煤礦上用的籬笆之類的東西,長方形,大概30cm寬,60cm長那種,1個2毛錢,10個一捆。我們週末和放學回來就必須幫忙編,那時幾乎家家戶戶房前屋後都成堆成堆地堆滿那些東西,賣錢補貼家用。白天山上割韌性好的灌木,晚上回來熬夜編,娘和鄰居搭伴,領著我們山上割灌木,很冷很累,還要扛回來,但她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天天精力無限,從早上忙到晚上,我們也被折騰的累到散架,但印象當中,她好像一直有用不完的精氣神兒。現在想想,還不是生活所迫,誰還不是肉長的,咋能不知累,只不過沒有退路罷了。

餵豬,別人養一頭豬,我娘都是兩頭一塊喂,說是倆豬搶著吃,長得快。小學時給豬捥菜是主要的娛樂活動,農村植被茂盛,但瞅一眼就知道那幾樣豬喜歡吃,那幾樣不能吃。記憶裡,天不亮娘就開始給豬煮食,滿滿一大鍋能吃一天,裡面有爛蘋果、綠葉菜、還有糧食一塊煮起來給豬吃。週而復始,閉著眼都知道每天娘在幹啥。有一年臘月,有人來收豬,毛重1。15每斤,娘想1。2,結果不歡而散。後來肉價一降再降,自己殺豬自己賣肉,純肉8毛每斤,我已經會算乘除了,知道這件事的無奈,也能懂孃的難過,她每天照樣忙忙碌碌,可是當她一塊一塊、一毛一毛反覆數著賣肉得來的錢時,我看見娘在哭,是因為賠了。我的心在疼!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家裡的吃喝拉撒都是父母的血汗錢。後來,哪怕一顆糖,一塊雪糕,我都不主動要著吃了。

過了白露就該打核桃了。我們家家戶戶都有隊上分的核桃樹,當喇叭宣佈”開杆”的時候,全村出動,你爭我趕,趕快搶著把自家的核桃打完捂起來,處理好買個好價錢。累死累活的三、四天,父親在樹上用很長的杆子,把核桃打下來,我和哥哥和娘就在地上地毯式的搜過去撿。成堆的核桃堆在院子裡,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孃的任務才剛剛開始,要捂幾天好去掉青皮,在用水洗乾淨,然後用一口加了藥水大缸泡幾個小時,再撈出來曬乾,經過這樣處理的核桃看起來特別乾淨,賣相特別好,能買個好價錢。但我們自己從來不吃用藥洗過的核桃,捨不得,因為要賣錢。整個過程持續十來天左右,很忙很累,但孃的臉始終是開心的模樣,當時不懂啊,只知道她開心我們就不會捱罵,其實,她是看到唾手可得的希望,又能改善一下家裡的狀況了。

那次我家地裡的西瓜被一些孩子吃完弄壞,她大罵半天,還不是心疼我爹一季的辛苦打了水漂,她是在心疼啊!

從家務到農活,娘裡外都是一把好手,出了名的勤快人。娘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從早到晚忙碌的身影,是我童年最深的記憶。她常說”人騙地皮,地騙肚皮”,不好好幹活,只有餓肚子的份。她只是比文盲多認幾個字而已,但她用行動教會我勤快才是飯碗。

8

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我現在人到中年,過了年少輕狂,過了盲目自信,除了上面提到一些生活當中的瑣碎習慣養成,娘身上還有非常可貴的兩點,是我們學也學不來,是生活當中非常難得的可貴品質,是我過了四十多歲才發現總結出來的。

第一是樂觀。

娘是個特別樂觀的人。用她的話說,從小受氣把肺撐大了,都不是個事。

小時候家裡窮,姥爺有時路過門口會在家裡吃飯。一開始我沒注意,後來次數多了發現一個規律,只要姥爺在我家吃飯,家裡的伙食就突然好一個檔次,起碼有肉有雞蛋吃了。姥姥是後姥姥,姥爺對我也沒有任何溫暖可言,但我還是盼著姥爺能來家裡,那樣,就會有好吃的了。娘說,不能讓姥爺看出寒磣來,用姥爺的話說:明明家境不咋地,倆孩子打扮的不像個窮人的樣子。窮,也要乾淨體面,所以,我這臭美的毛病,源頭是找到了。

秋天農忙時節,搶天收。只要不下雨,天天給打仗一樣,收玉米,掐穀穗,割高粱,捶黃豆,累死累活的趕。萬一趕上雨天,弄不好糧食會發黴,一年的收穫打了水漂。父親當兵出身的他一身正氣凜然,是個要面子的人,他自己的話:“寧折不可柳”,普通話翻譯過來是:寧折不彎。農忙時有個農用車拉糧食會省事很多,鄰里之間都是相互借來借去,出個錢小車竄忙,可是父親就死要面子不去借。全部都是娘出面,東家藉藉,西家用用,節省出很多時間,和肩挑力扛的重活兒。她說:能動動嘴一車就能解決的事,非要哼哧憋堵扛一天……有時候借不到,遭人白眼,她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做人不要過分。那時候,我有點崇拜我娘。

我和哥哥上學,姥姥姥爺衰老多病,家裡狀況日漸窘迫,我娘又開始算計,怎麼樣才能另尋門路開源節流,於是多方聯絡,找到一個幫別人養孩子的活計。我家二妮就是寄養在我家的孩子,雖然當時農村這樣給別人養孩子的事很多,但對我們家來說,也是一場範圍很小的革命,突然多了個小生命在家,一下子雞飛狗跳,家裡每天亂做一團,餵奶、洗尿布、哄孩子,4個人忙的團團轉。二老吵架更多了,我更累了,看孩子成了我最主要的任務。可是,每月到頭,收入從最初的800元到後來1200元報酬,這對當時的農村來說,是個很不小的收入了,再苦再累都值得!最不可思議的是,二妮越來越像個小人樣,會笑會哭會哄人,她成了我們全家的寶兒!天天被4個人輪流搶著抱,她讓誰抱誰就像被欽點中獎一樣開心。娘到後來說,不要報酬了。

日子慢慢好起來,吵架也少了,孃的脾氣收斂很多,妹妹很粘我,我開始喜歡在家待著了。而這種樂觀的性格或習慣,早已耳濡目染,在我的身上根深蒂固,不管多難多苦我都坦然面對,夜晚也許崩潰,但每當朝陽初升,我依舊活力滿滿。

第二是有遠見。

這是非常難得的一點。

相對典型的農村婦女來說,我娘雖然沒文化,但有遠見,有主意,懂得未雨綢繆,在當時那個環境這已經很可貴了,我也是後來才慢慢體會到的。

比如,農村的孩子長大後都是自力更生,可是我哥初中剛畢業,娘就去求伯父給安排了一個水磨石場的合同工,有很穩定的收入很多年;後來市場不景氣,我娘就打算讓我哥去學開大貨車,掙錢快,可是又擔心壓力大和危險,最終放棄;又勸我哥去學木匠,技術活不危險,只要勤快就有個飯碗;實在我哥有自己的想法,我娘也就不了了之了。記憶裡,這些事情都是娘一個人先預謀,然後和父親商量,再去落實。不是父親不去想,而是娘是個閒不住的人,性格使然。

再就是我,從上學開始,我的成績就一直很好。因為我從來沒想過不上學我會是個什麼樣子,那時大伯父是村長,在他們眼裡,女孩子不上學就挺好,在家幫忙幹家務很省心。成績好又如何?還不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父母白養一場。好幾次伯父明裡暗裡提醒父親,旁敲側擊提醒母親不讓我上學最好。可是母親一口回絕,她說:只要我願意,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她上學。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夏天飯市上,一群人都在吃飯,大伯又開始大肆宣揚養閨女不供上學的好處,娘聽著話風不對,喊上我就回家了,回去告訴我一定要爭氣,打臉給他們看。於是,才有了我今天的衣食無憂。

當我哥婚後住在嫂子的家時,娘就一萬個不順氣,怕人家說倒插門。嫂子有倆哥哥,人家的房子住不著,純屬杞人憂天。但,娘就一直攢著一股氣,非要在城邊弄個房子不成。那時,我們一家都從老家搬到城邊嫂子這裡,獨門獨院住著也很愜意,娘說,有了自己的房子才是家,才有底氣。在她的建議下,全家卯住勁,省吃儉用努力掙錢蓋房子,有了清晰的目標就有了動力。娘更不閒著,她在市裡找了一份鐘點工的活,啥事都不誤,還能掙個零花錢補貼家用。

娘就像個舵手,划著我們家這艘小船,風裡雨裡勇敢前行,我甚至有點佩服和崇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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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寫上面的文字,我寫寫停停,刪刪寫寫,腦子是亂的。

但寫到此時,我最想寫的兩個字是:唯一。

看著這倆字,我趴著哭了好久。

我明明知道,就是嘴硬從來不給她表達。我知道我爹走後,最愛我的人只有一個:娘。她是這個薄情的世界裡唯一一個可以拿命來愛我的人,沒有第二。

我加班回來晚,娘靠著沙發眯著眼等我,桌上有溫熱的飯菜; 我愛吃杏,每年我從青煙寺買回來的杏她都捨不得多吃,一定留給我吃到最後,明明那也是她的最愛;那年我手術,醒來她在床邊抹淚,她說她願意替我受疼,因為她比誰都明白,我對疼痛太敏感;知道我上班忙,我回來家裡常常一塵不染,我知道她現在腿腳不方便;物業上的水電費煤氣費我都不用管,娘都替我提前交了,這個不懂刷卡的老人,現在比我還溜,她說反正都是我的錢,她幫我用著,幫我存著,替我攢著;女兒月底休假回來,娘把衣服都給洗好疊好,我怕她累,她說:用洗衣機,只是動動手指頭點事;我罵兒子,她打電話讓孩子爺爺把兒子接走,怕我生氣對身體不好;

……

這個最愛我的人,那麼多年我一直對她心存偏見……

10

我恨自己。

我恨自己沒本事,不能讓娘過上更好的日子。

人無完人,娘有很多缺點,似乎不可理喻,但都是當時環境造就的結果;娘更有很可貴的優點讓我受益匪淺,受用終生。

我一定像爹一樣順著她,讓她當永遠的“老大”。就像,她天天監控著我,罵著我,又一刻不離粘著我,這是多麼幸福的煩惱。

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娘這種複雜的角色,才是氤氳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作者簡介:劉變琴,1978年7月生,河北邯鄲市武安市人,筆名文心。河北省散文協會會員,邯鄲市作家協會會員,武安市作家協會秘書長,武安市攝影家協會會員,中國民俗攝影協會會士。作品散見邯鄲晚報,牛城晚報,榆林晚報,燕趙散文,洺河源等,曾用筆名兒袖兒、梅朵。性格開朗活潑,為人熱情爽快,個性灑脫不羈,做事認真負責。熱愛旅行,喜歡民俗風情,熱衷少數民族特色文化,一個不斷行走在路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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