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千古艱難惟一死。死亡，堪稱人性的試金石。在生死之際，任何人的本來面目會暴露無遺。有人選擇捨生取義，有人選擇了苟且偷生。明朝滅亡之際，很多人都必須在生死之間做出艱難抉擇。是玉碎還是瓦全，是明朝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要交出的一份答卷。崇禎皇帝雖才幹平庸，但卻義無反顧選擇以身殉國。明朝大臣中，出了吳三桂之流的叛將，但也有很多人以死報國，有個人臨刑前一句話，讓刀斧手都當場下跪磕頭。

此人就是明朝大臣左懋第。左懋第，老家是山東萊陽人，崇禎四年進士出身，在崇禎手下先後出任陝西韓城知縣，戶部給事中等職務。整個崇禎時期，他的仕途一直波瀾不驚。崇禎十七年，他奉命出巡江南，陰差陽錯躲過了李自成攻佔京師的劫難。南明朝廷在南京組建後，左懋第參與到南明組織的反清復明活動中，歷任右僉都御史等職務。

左懋第雖是文人出身，卻完全不同於一般的腐儒書生，一身壯懷激烈的豪傑之氣。見到明末國家多難，內有權臣作亂，義軍蜂起，外有清兵擾邊，形勢危急，左懋第常常滿懷憂憤，決意做個為國不避生死的忠臣。他的氣節和才幹很快顯露出來，在陝西韓城擔任知縣期間，正值李自成等義軍活動高峰期，各地官吏聞風潰逃。左懋第卻臨危不懼，組織全城軍民嚴陣以待，拼死反擊，李自成等的隊伍圍攻韓城一月多，最終居然不能攻克。

崇禎皇帝死後，左懋第多次向南明朝廷進言，反覆陳說整軍經武、銳意圖強之建議。面對迫在眉睫的清軍南下威脅，左懋第堅決主戰，認為必須先取得戰場勝利，方有可能奠定劃江而治的格局。可惜昏庸的隆武帝見不及此，一心求和，滿朝庸碌之輩也隨聲附和，認為清朝入關只是針對李自成，幻想與清朝和談達成同盟，以求得苟安一時。

既然想和談，總得找個談判代表。文武大臣們一聽要去面見清朝的虎狼之君，無不畏首畏尾，無一人敢應承。隆武帝沒辦法，只得把這個苦差事硬推給左懋第。左懋第本是積極的主戰派，卻被任命為南明的和談使團的代表，簡直讓人哭笑不得。但左懋第骨子裡的忠君思想，讓他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推諉扯皮不出頭，而是慨然應允，臨危受命渡江北上，開始了這次殺機四伏的和談之行。

當時清朝是攝政王多爾袞當權。多爾袞對南明小朝廷根本不屑一顧，對左懋第使團冷如冰霜。他們抵京後，先被安排在四夷館下榻。四夷館是專門接待外藩屬國的場所，左懋第大為憤怒，拒絕入住，認為南明並非清朝屬國，不該住在此地，最後才被安排在鴻臚寺。多日之後，清朝大學士剛林才接見南明使團，席間故意不給他們安排座椅，讓他們按照女真人習俗坐在地氈上。左懋第說：“中原人不習慣坐在地下。”命人搬來椅子大大方方坐下。

剛林對南明朝廷橫加指責，都被左懋第針鋒相對頂了回去。剛林理屈詞窮，威脅道：“大軍即日就要南下！”左懋第亢聲答道：“江南地廣兵多，豈容你等小覷！”剛林一言不發拂袖而去。不久後多爾袞下令，把南明使團全部軟禁起來。不過左懋第的硬氣和才幹，讓多爾袞佩服不已，先後派遣洪承疇等一批前明降臣前來勸降，都被左懋第罵了出去。

後來，清廷派人威脅左懋第等人，強迫他們削髮留辮，左懋第置之不理。但使團裡有個姓艾的中軍，貪生畏死偷偷削髮，左懋第看到後怒不可遏，喝令左右狠狠打他一頓板子，傷重斃命。清廷聞訊後，派人上門追究，左懋第說：“我用明朝法令處罰明朝之人，與貴國何干？”清廷惱羞成怒，把他們全部關入刑部大牢。

最後多爾袞命人把左懋第等為首五人押來，他當面好言撫慰，稱讚他們是忠臣，勸他們歸順。左懋第只求速死，別無他言。多爾袞命人把他們押赴法場斬首。《綏寇紀略》記載了他們的最後時刻。左懋第等五人到了菜市口，向南四拜，引頸待戮。誰知多爾袞仍不死心，臨刑前，“忽一官飛騎至”，傳達多爾袞的命令：降者封以王爵。左懋第厲聲喊了八個字：“寧為南鬼，不為北王！”

刀斧手楊某，在前明就負責行刑，他雖身居卑賤，卻良心未泯。他心中至深敬佩左懋第等人的風範，此刻要親手斬殺這些忠臣義士，心中愧悔無極。驚人的一幕出現了，楊某把刀扔在一旁，“涕泣叩頭而後行刑”。他給這些人下跪磕頭後，才舉刀行刑。左懋第雖死，英風不滅，輝映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