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輝煌的石刻文化

說起帝后禮佛圖，大家首先想到的應該會是龍門石窟賓陽洞中的那兩幅鼎鼎有名的《孝文帝禮佛圖》和《文昭皇太后禮佛圖》，這是中國佛教藝術中的傑作，卻在民國時期由文物販子嶽彬倒手賣給了普愛倫，自此流失海外，今天它們分別藏在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和和納爾遜藝術博物館。

而在陝西漢唐石刻博物館，還有一件新出的國寶級藏品，題刻“大唐皇帝供養、大唐皇后供養”的唐代經幢構件。這可能是目前所見唯一的一件唐代帝后禮佛題材的石刻，雕刻精美，極具藝術價值，尤其是上面的文字資訊，可與歷史文獻相補充，更為難得。

唐代經幢構件

經幢的正面正是《帝后禮佛圖》。

其正中是三層蓮花座頂端放置四腳支架，上有一火球，兩側煙霧向上。蓮花座兩邊各有一脅侍菩薩單腿跪於蓮花上。菩薩頭飾高髻花鬘冠，冠頂寶珠上煙霧升起；眉清目秀，項戴纓絡與項圈，纓絡下垂至腹前，懸墜圓形環飾；上身長巾披於肩上，下飄至地面。左邊脅侍菩薩一手托盤於胸前，盤內有一朵蓮花，身後有一侍女雙手拱於胸前；右邊脅侍菩薩一手置於胸前，持一蓮花花蕾。

皇帝跪坐於榻上，著帝王冕服。頭戴冕，冕有旒、冕天河帶等；面相豐滿，留鬍鬚；上著交領寬袖衣，肩左有日月；下著長袍，腰繫玉帶；雙手置於胸前，持笏板。身後站立6人，前四人手持方蓋與扇，頭戴進賢冠，身著寬袖交領襯衫，下著長袍，腰繫帶，腳穿靴子；後二位衣著相同，頭戴幞頭帽，身著圓領寬袖長袍，腰繫帶，帶上插一手卷，腳穿靴，前一位手持有柄香薰，後一位雙手合十置於胸前。皇帝右前側有男侍童站立，雙手拱於胸前。

皇后跪坐於榻上，頭戴捲雲紋高冠飾，兩側插簪。右側簪為垂玉佩（珩下三串飾），左側簪頭為環飾，以珠絡與冠飾頂部相連（兩簪又稱“兩博賓”）；面相豐滿，身著交領寬袖衣；雙手籠於袖內捧一仙桃，下有弊膝搭於榻前。皇后身後站立6位侍女：前四位面相均豐圓，頭飾分別為單髻、雙髻、雙環髻、高花髻；身著交領寬袖衣，下著長裙，肩披長巾，腰繫帶，帶結花下垂；腳穿靴子，雙手分別持圓蓋與扇；後兩位（一位已殘）飾高花髻，圓領長袖衣，下著長裙，肩披長巾，雙手持帶柄香薰。

關於上述刻線人物是唐代的哪位皇帝皇后，還得從供養人的資訊中尋找線索。

石刻正面右上方題記：“言亡考桓元徽供養 大寶幢主清信士桓納言供養”。

左上方題記：“言母金氏供養 幢主清信女言妻趙氏供養”。

清信士、清信女即信奉佛法、居家修行的男、女信眾，又稱居士。題記中稱桓納言為大寶幢主，足見他是此經幢的主要捐資人。

巧的是，史書上還真有“桓納言”這個人。曾與張柬之、崔玄？？、敬仲曄等發動神龍革命，迫武則天退位的桓彥範，在政變成功後，“以功加銀青光祿大夫，拜納言，賜勳上柱國，封譙郡公，賜實封五百戶”。此處的“納言”指官職，是當時門下省的主管。不過經幢上的桓納言應該不是史書上的桓納言。

首先，題記講到其父母，說的是“言亡考”“言母”，這裡的“言”顯然指的是名字，官職沒有這樣的用法。

再一個，另一面上，還有他弟弟“訥言”的名字，說明他們兄弟都叫某言，那麼這裡的納言更不是官職。

而且其他供養人都沒有姓氏加官職的表達，所以這裡的桓納言當是另有其人。

好在題記上還有其他線索。經幢右邊的供養人中，又發現一位熟人，那就是“中大夫行別駕鄭國公魏膺”。這個魏膺就是唐初名臣魏徵的孫子。《舊唐書·魏徵傳》載：“神龍初， 繼封叔玉子膺為鄭國公。”

可見，經幢的修建年代應該在神龍初年或者稍後，周忠強先生在《新見大唐皇帝皇后供養石刻考》一文中考證到：從神龍到開元，由於唐睿宗皇后早歿，這一時期的帝后似乎只有唐中宗韋皇后與唐玄宗王皇后兩種可能。玄宗時期，從整體上雖然是釋道兩教並存，實際上他卻獨鍾於道教。加之，石刻中鄭國公魏膺為一沉穩敦厚中年人形象，且在淄州擔任別駕一職。按年齡推算，若以魏徵去世作為他的生年，魏膺開元初年已逾古稀。此外，史載唐中宗韋皇后復位後， “（神龍元年）十一月戊寅，加皇帝尊號曰應天，皇后尊號曰順天。”。“（神龍三年）庚子，上皇帝尊號曰應天神龍，皇后尊號曰順天翊聖，大赦天下，改元為景龍。”帝后並尊，萬民共仰，足見韋后寵遇隆盛，而玄宗開元年間並無皇后加尊號的記載。所以，這裡的皇帝、皇后更有可能指的是唐中宗和韋皇后。

這件經幢畫面線刻有力，如同當時繪畫中的鐵線描，鬚髮勾畫準確精細，衣紋勻細而挺拔，表現手法熟練。是同類構件中的精品之作。下面看看其它幾面的更多細節。

圖文來源於：嘯風堂 ID：xiaofengtang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