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怎麼看過這樣的皇帝。
山珍海味的國宴不吃，就愛下班後老婆煮的一手白粥；
兒子上課被夫子打手，他在窗外罵罵咧咧，進門了卻還是客客氣氣，突出一個反差萌。
就連面對自己兒子都是如此。
剛剛說出口的命令，在下人面前不好反悔，只敢偷偷說一句：
“你老子失言了，成了吧！”
如此真性情、可愛又有點委屈是怎麼回事？
一起來看看——
《山河月明》
文章前面的橋段，便來自於最近這部北京衛視&優酷上線、的由歡瑞世紀出品的歷史劇。
提起歷史劇，很多觀眾印象裡大概是《康熙王朝》《雍正王朝》、或者是《漢武大帝》。
「史詩感」是大部分歷史劇的標籤。
它們記錄了歷史長河裡那些瑰麗的、宏大的、也註定遙遠的故事與人物。
一開始我也以為《山河月明》是其中之一，因為它陣容實在太過強大了！
導演高希希，履歷尤為豪華。
有過《歷史的天空》《搭錯車》《花非花》《甜蜜蜜》《幸福像花兒一樣》等等代表作，收視口碑俱佳。
演員陣容也相當豐富靠譜，
「老戲骨」含量極高
；
領銜主演馮紹峰，陳寶國、張豐毅、王勁松、王慶祥、杜源等等作配。
一眼過去，是不是隱約看到幾分《大宅門》《大明王朝1566》的樣子？
但只要你一開始看劇，就會發現《山河月明》的“清新脫俗”；
它更有趣，某種意義上也更具「真實感」。
故事聚焦於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四子：燕王朱棣。
開局即大場面——
明朝初年，戰場大雪紛飛、血漫遍野，殘肢、破旗和覓食的烏鴉始終彌繞。
但在遙遠的京城，此時還是一片祥和。
皇十二子朱柏調皮，在宮中肆意奔跑，後面一群內官緊趕慢趕、氣喘吁吁地跟著。
怕惹惱了小祖宗、又怕小祖宗受傷。
跑著跑著，卻發現更調皮的大孩子上了樹。
朱柏對著樹上的年輕人大喊：
“四哥，你看什麼呢？”
年輕人眼望遠方，微笑著答到：
“漠北”
年輕人不是別人，是故事的主角
朱棣
。
《山河月明》開頭短短的幾個場景，
便給故事&人物定下了基調。
遠是天下未平，紛爭猶在；
近是未來的天子尚且調皮，但心中早已胸懷天下。
一邊是宏觀的歷史事件，一邊是接地氣的家長裡短，劇集把這倆個方面都拍得尤為有趣。
先說《山河月明》的家長裡短——
老朱家的日常，幾乎沒有啥子歷史劇裡的高高在上，
滿滿都是尋常人家裡的煙火氣、人情味兒。
老夫老妻相處之道，可算是讓朱重八給拿捏得死死的。
不愛山珍海味，就愛一口熱乎乎的白粥，一邊吃還一邊嘮嘮家常。
皇帝講點天下事，皇后納鞋底提點小意見；
踏踏實實、卻又明明白白。
這種皇帝與皇后的相處模式，在以往的歷史劇裡未曾多見，但仔細想想又合情合理。
天下剛剛打下來，草根出身的朱元璋一家還保留著幾分尋常人家的相處習性，真性情、不端架子。
這種習性，也體現在老朱家的其他人際交往中。
《山河月明》的第一集，是皇帝要與大將軍徐達結親，將四兒子朱棣和徐達大女兒徐妙雲湊成一對。
皇帝賜婚，大臣不得高興個三天三夜？
事實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為了給大將軍徐達出征餞行，朱元璋在宮中設立家宴。
前半段還好好的，但在皇后端上燒鵝時，徐達眼神開始變了——
一問之下果然——
“結..結親？”
“我家大閨女跟你家老四？”
聽到這個訊息的徐達立馬站了起來，對著朱元璋就是一頓輸出：
“你當年在村裡的名聲，都比他（朱棣）好不少”
“我家大閨女要是嫁他，那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
話語間滿是數落跟嫌棄，絲毫不給朱元璋留一點面子，氣得皇帝話都說不出卻又無可奈何。
不得不說，看到這真心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這真的是歷史劇嗎！
難道不是一部純純的家庭倫理劇？
朱元璋夫婦相處融洽，與太子的敦敦教導平等、直白。
作為皇帝錯了也會認、會嘗試在對方的角度上去思考。
老朱家的每一個人物都有血有肉、更像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標籤。
迴歸到燕王朱棣身上更是如此。
這個調皮的四皇子，其實胸懷大志。
他不學無術、調皮搗蛋胡折騰、但不是沒出息。
父親賜婚，老丈人看不上，朱棣自個兒也不願意。
為了推掉這門婚事，他給自己安排了一場出逃，結果卻逃到老丈人徐達的軍帳。
一上來就吃了四十軍棍，四皇子一邊慘叫，內心卻執念不改。
他決定逃婚並不是因為任性，而是因為心有遠志。
是立業、是天下，不是兒女情長
。
而這一頓軍棍打下來，實實在在把老丈人的刻板印象給打沒了。
那個壞名聲的少爺似乎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倔強、耿直，有幾分朱元璋模樣的四皇子朱棣。
徐達向朱元璋提議：
“如果陛下允臣把燕王留在軍中，那麼回師之日，就是燕王與小女完婚之時”
皇帝欣然答應；
而從這開始，之於主角朱棣的成長，便多了幾分獨特的地方。
《山河月明》對於一個明朝帝王的人物塑造是別開生面的，劇集透過皇室家庭氛圍、主角身邊的鮮明的人物性格，轉而烘托出一個成長型的人格。
而這個人格在逐漸完整的過程中，離不開父親兄長、妻子等人的教導與支撐。
朱元璋愛朱棣；
他會操心兒子的婚事、管教兒子的功課，表面上有幾分“嫌棄”，但內心尤其疼愛。
送朱棣上戰場、一開始是不忍，知道立功後的一時間，是擔心有沒有受傷。
徐達也“愛”朱棣。
大將軍的愛更像是嚴師的教導，是對女婿又挑剔又欣賞的心態。
他讓朱棣深入戰場，見識到戰爭的殘酷、同胞戰友的分離與犧牲；
最重要的，是
兄長太子的愛
。
《山河月明》前半段塑造得最好的角色，無疑是太子朱標。
溫文爾雅、智慧卓越，他是朱元璋的得力助手，又是朱家的頂樑柱。
太子的好，更體現在他對朱棣的態度上。
準確的說，《山河月明》拍出了一種
稀有的、珍貴的「帝王家兄弟情」
；
朱標對朱棣只有純粹的愛與希望，毫無半點猜疑、陰謀與詭計。
他對朱棣溫柔；
久不見自己四弟，吃飯的時候猛往對方碗裡夾東西，生怕弟弟沒吃飽。
他對朱棣也嚴厲；
定好親事後，朱棣任性地跑到徐家府中，當著徐妙雲的面想要退婚。
於情於理這都是極為出格的舉措，往小了說影響兩家的關係；
往大了說，也許會在皇室與掌權大將軍兩者間，留下不可磨滅的間隙。
朱標知道後是怎麼做的？
他拿起鞭子，一下下狠狠地抽打在弟弟身上，皮開肉綻也沒一點留情。
但打完之後，朱標又痛哭起來。
他不心疼嗎？他心疼。
但他知道這必須得做：
“長兄若父，兒臣對燕王的希望，還在陛下之上！”
“這是他的命”
朱標把所有的真切情感，都投射在朱棣這個“胡鬧”的弟弟身上，
這是純粹的兄弟情誼，也是真正的「愛」。
而也是因為這種“傳幫帶”的相處模式，讓朱棣這位原本“不成器”的皇子逐漸走向正道。
在昨晚播出的最近劇情中，故事在溫馨的家常之外，《山河月明》屬於歷史劇那幾分凌厲、複雜也慢慢浮現。
一是內患；
朱棣在離開戰場後，帶著符離公主來到鳳陽。
也就是在這，他看到了這天下的「另一面」。
“鳳陽本是好地方，自從出了個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盛世之下的陰影裡，公侯縱容家人奴僕欺負百姓，據良田為己有，肆意捕殺有志之士。
而這一切，皇室卻一無所知。
朱棣暗中帶走人證國子監學生鐵鉉，送入京城，交與兄長朱標。
一場關於淮西官場、皇親國戚都捲入其中的大案，成了懸在老朱家頭頂的利劍。
怎麼處理、如何處理是當頭大事。
二是
外憂
；
王保保在與徐達的僵持下退兵，對於大明來說是場勝利，隱患卻始終未能解決。
之於老朱家的內憂外患，到底如何發展，就要追追看接下來的劇情了。
而就《山河月明》前幾集的表現來說，無疑是「好看」的。
好看在老朱家的家長裡短，那種草根的真性情消解了歷史劇中的距離感，多了幾分與觀眾的共鳴。
老夫老妻日常溫馨，兄弟間沒有那些你死我活的恩怨，反而是為彼此著想的拳拳之心。
溫情感是標籤，但屬於歷史劇的厚重感也未曾消失。
不得不說，這就是《山河月明》的精彩之處。
在觀眾對歷史題材劇集的刻板印象裡，它走出了一條新的、在現有語境下更符合觀眾審美與品味的道路。
誰說歷史劇就只能沉重？只能講述那些宏大的、遙遠的歷史事件？
那些歷史中具體的人、具體的個體也會有自我的情感、自己的表達，《山河月明》就將這種「具體」拍了出來。
朱元璋可以是「可愛」的，朱棣可以是「頑劣」的。
他們不再是歷史書裡冰冷的文字，而是浮現在屏幕後活生生的人，而且這種塑造合情合理、有動機、也有去處。
本質上來說，《山河月明》是在嘗試一個新選擇，一個新突破。
這種角度清奇的歷史劇不俗套、不敷衍，觀眾又怎麼會不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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