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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代神童的“封神”之路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代神童的“封神”之路

前有小學生研究癌症獲青少年科技創新成果專案(小學組)一等獎,後有神童一天作詩2000首,“別人家的孩子”還真是能不斷帶給人們驚喜和驚嚇。“自古英雄出少年”,可神童未必真神通,即便有前車之鑑,仍難抑制一代代家長造星封神的衝動。

在古代,神童觀主要是以成人標準去衡量的,一個孩子如果在幼年時,便能做到許多成人才能做到的事情,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就是神童了。

歷代神童各不同

縱觀歷史上的神童就會發現,一個朝代有一個朝代的神童評價標準。

甘羅是戰國時代秦國人,系名臣甘茂的孫子。《史記·甘茂列傳》記載,甘茂去世時,甘羅才12歲。當秦始皇開疆擴土的時候,呂不韋希望張唐去燕國為相,但勸說未果。小小的甘羅不僅成功地遊說了張唐,而且單獨出使趙國。

結果是,趙王聽從了甘羅的建議,將5座城白送給秦國。後來趙國對燕國用兵,拿下燕國36城,把其中的11座獻給了秦國。也就是說,甘羅光靠動嘴皮子,就不費吹灰之力讓秦國得了16座城。

這個套路倒是很有戰國特色。回國之後,甘羅一夜成名,並被封為上卿。後世據此說甘羅12歲為秦相,其實上卿只是一種爵位,手中沒有實權,倒是甘羅的祖父甘茂,確實擔任過左丞相。後來的甘羅,似乎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什麼豐功偉績,甚至音訊全無,讓人不禁懷疑其真實性。

就連已知的事蹟,所注的水分也不少。構成甘羅故事的基本要件,如秦國主動送還燕太子丹、趙國攻下燕國贈給秦國11城等並非事實。甘羅的神童之路,顯然經過了人工包裝。這個神童的出現,其實有縱橫家們為自己塗脂抹粉、壯大聲威的成分。

漢代的神童則是另一種面貌。當時天下太平,儒家思想取得了傳統文化中的主導地位,仁義忠孝的道德標準在社會上確立起來。在漢代,孝父母、悌兄長成為人們衡量神童的重要標準,典型的案例是孔融讓梨。

按說在兄弟們中間讓個梨,去名士家裡串個門,也算不上多大點兒事,可偏偏人家孔融出身不凡。孔家是世家大族,他爺爺是鉅鹿太守,父親是泰山都尉,自己又頂著孔子後裔的光環,所以有點小成績就被載入了史冊。

孔融讓梨或許只是個偶然事件,但為何故事能廣泛流傳呢?漢代選官還沒有科舉考試,而是採用“徵辟察舉”,也就是依賴政學兩界名人們的推薦。一個人聲望越大,就越有機會被注意到,越容易得到推舉做官的機會。讓孩子成為神童,更早地曝光在鄉里父老和州郡名人的視線之中,對社會資源豐富的世家大族來說並非難事。翻翻《漢書》《後漢書》《三國志》,有大量的人物弱冠之年就已“知名州郡”,做法跟孔融是一樣的。

如果說漢代的神童更多地體現了儒家文化對道德的推崇,那麼唐代的神童則是儒家思想以文學為載體,重視文學的產物。能為文作詩,成為此後千年間神童的“標配”。

唐代駱賓王“尤妙於五言詩”,其幼年所作“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一詩,大概是史上最有名的神童詩了。不過,放在唐宋,擅長為文作詩的神童太多了,駱賓王這兩把刷子只能算是“低配”。楊炯、張九齡年幼都能文;王禹偁九歲能文,李百藥、晏殊七歲屬文,王勃“六歲解屬文,構思無滯,詞情英邁”,令狐楚五歲能為詞章;權德輿四歲能屬詩,十五歲為文百篇,編為《童蒙集》十卷。

還有記憶力、理解力超強的神童。與駱賓王同為“初唐四傑”的盧照鄰,十餘歲就學《倉頡》《爾雅》、經史;唐中宗的宰相韋溫,七歲時一天可以讀《詩經》一卷;砸缸的那個司馬光,七歲可以講解《左氏春秋》;黃庭堅更厲害,年幼時所讀之書無不通曉。

辦給神童的科舉

《三字經》有云:“唐劉晏,方七歲,舉神童,作正字。彼雖幼,身已仕,爾幼學,勉而致。”意思是他七歲的時候透過考試,被朝廷“認證”為“神童”,這個“神童”也進了《三字經》。

家長重視早教,想培養出神童,古代科舉考試還專設“童子科”,對神童進行選拔重用。童子科萌芽於漢代。那時凡是12歲以下、能背誦一部儒家經典的早慧兒童,可由郡國向中央薦舉,經面試合格,授童子郎,一旦被授予童子郎,即可為官。童子郎特別注重考查兒童的孝悌廉讓之德,同時也要求兒童能背誦一定的經學內容。

到了唐代,科舉制度成為人才選拔常態,專門面向兒童的童子科也得以制度化。唐代童子科面向的物件為年幼、聰慧的童子。報考的年齡限定前後有所變化,唐初規定為10歲以下,宣宗大中十年(856年),又將年齡限制在12歲以下。

和漢代重視品德相比,唐代完全以兒童對經學內容的記憶作為評價標準。童子舉人要“習一經”,即從《禮記》《春秋左氏傳》《詩》《周禮》《儀禮》《易》《尚書》《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九經中任選一種。對於選出的神童,有的授官,有的僅給予任職資格。

顯然,唐代考知識要比漢代考德行公平一些,但問題在於,有了國家政策倡導,更多的兒童加入了殘酷競爭的行列,許多希望子女去“應神童舉”的家長,將兒童作為記憶的倉庫加以訓練。然而,最終選拔出的是少數,絕大多數兒童只能在整日埋頭苦讀中度過童年。

在五代時期的文獻中,曾出現了一個非常極端的例子。有一年貢院榜上有名的童子只有10個人,考慮到學子們確實“苦辛”,特批增加了錄取人數。當時朝臣們對選拔神童這事分歧很大,所以童子科總是開開停停。

相比之下,宋代童子科最為正規,最初每兩三年考一次,後來每年考一次。考生年齡在10歲上下,先參加筆試,再參加面試。筆試主要是默寫《春秋》《詩》《易》《論語》等經典,面試主要是考查他們隨機應變的能力和吟詩作賦的水平。被取中的神童可以榮耀家門,但不能做官,想做官還得再考進士。

宋代童子科選了一批有真才實學的神童,“北宋第一神童”晏殊就是受益者。晏殊6歲能寫詩,13歲得到地方官舉薦,14歲進京參加童子科考試。在詩、賦、論的考試當中,“學霸”晏殊發現其中一道大題自己以前做過,他將此事告訴考官,並請求為自己另行出題。宋真宗對此是又感動又驚喜,當即命人為他重新出題,晏殊作答後得到了眾考官的一致認可。

考試結束後,品學兼優的晏殊被授予秘書省正事一職,次年遷任為太常寺奉禮郎,至此,神童正式步入了仕途。他35歲進入權力中樞,擔任相當於副宰相的樞密副使。

童子科的功名利誘,使兒童啟蒙教育越來越難,也違背了教育規律。到了明代,童子科不再與做官掛鉤,自然就落寞消亡了。

“偽神童”傷不起

談到古時的神童,不覺想起初中語文課本上王安石的名作《傷仲永》,文中王安石描寫並反思了一個神童的悲劇:平民方仲永,天賦異稟,但其父親卻貪圖小利,把兒子當成搖錢樹並以此炫耀。若干年後,其才能完全消失了。

在古代,人們的神童觀主要是以成人標準去衡量的。人們覺得,一個孩子如果能在幼年時,便能做到許多成人才能做到的事情,甚至比他們做得更好,這便是神童。簡單說,神童就是“小大人”。

這樣的觀念,使得神童教育就像《傷仲永》裡所反映的,造成了許多悲劇。南宋葉夢得所著《避暑錄話》中記載:北宋元豐年間,饒州有位神童叫朱無賜,因從小就能熟讀經書而做了官,於是當地有孩子的人家,逼著家裡的孩子熟讀“五經”。

孩子生性好玩,不肯好好背記,父母們便把這些“神童”一個個都放進竹籃,吊上樹梢,使其玩耍不成。不少家長還請來“家教”,孩子背完一經,先生就能得到孩子父母的若干銅鈿,作為酬勞和獎勵。結果,北宋時饒州的許多孩子因為不具備天資而被活活逼死。

不僅僅是饒州,當時許多人帶著孩子,信心滿滿地前往開封,要求皇帝聽自家“神童”流利地背誦經典。結果鬧到皇帝也不勝其煩。比如北宋政和二年九月,宋徽宗在詔書裡發牢騷說,“童子陳書乞誦書今又九人,愈見滋多”——今天又有九個孩子跑來要求我聽他們背書,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政和四年,開封城裡的“小學”之中專門練背書的學生,一度達近千人之多。

南宋的情況也差不多。一位叫朱虎臣的饒州兒童,十歲可以背誦七本經書,被宋高宗認證為“神童”。隨後,全國各地的“神童”由家長帶著來到杭州,史載“求試者雲集”。朝廷不勝其擾,只好給這些人賞賜了一些布帛,再勸他們回去。宋孝宗時又出臺政策,降低了背誦式“神童”的收益。

中國學者從1978年開始,對大量天才兒童進行了追蹤調查,結果發現,這些天才兒童在成人後,與透過常規途徑讀大學、讀研究生出來的同齡人相比,並沒有很明顯區別。他們當年的天分之才,也多歸於平淡,不論是名噪一時的小詩人,還是“數學家”“畫家”,很少有真正成為國際大師的。

很多父母覺得,年紀越小、知識越多、能力越強就是神童。其實,此類兒童之所以能夠記憶海量知識,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父母在家庭教育中,有意識地提前給孩子灌輸知識。比如在孩子很小時就訓練他認字、背詩,等到5歲左右,孩子掌握的知識自然會很多。可是,要是別的孩子也接受同樣的教育,很可能也能達到類似效果,也就是說,許多神童其實是“偽神童”,他們的優勢在於提前接受了教育,所以能為人所不能為。

一個健康的社會,成才觀應該是多元的,教育的選擇也該是多元的。有積極的教育投入意識當然好,但如果在孩子身上投射太多“功名期待”,將“博功名”當作教育的終極目的,而忽略孩子的人格養成,就得不償失了。來源: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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