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77年，西漢丞相灌嬰率領8。5萬騎兵迎擊匈奴，匈奴很快聞風而逃。

灌嬰還在出征途中，濟北王劉興居反叛，漢文帝連忙將灌嬰召回。

這是灌嬰最後一次領兵出征，一年之後，這位歷經漢高祖、漢惠帝、呂后、漢文帝四朝的老臣就死於丞相任上，給自己從布衣到丞相的人生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灌嬰早在劉邦起兵反秦時就加入漢軍，他既不像蕭何、樊噲那樣，是劉邦的老鄉和朋友，也不像韓信，很快就表現出過人的才能，得到劉邦的高臺拜將。

和這些人相比，灌嬰從一開始就顯得比較平淡無奇，但就是這麼一個人，用30年時間完成了從商販到丞相的華麗蛻變，成為西漢開國功臣中笑到最後的一個人。

1、早年販賣絲織品為生

灌嬰出生於睢陽（現在的河南省商丘市睢陽區），他早年以販賣絲織品為生。

前209年，劉邦聚集起近萬人的隊伍起兵反秦，與項梁合兵攻打雍丘。秦將章邯率軍還擊，擊敗項梁並將其殺死，劉邦只好率領自己的人馬回到碭郡。

劉邦的影視形象

灌嬰就是這時候加入了劉邦的隊伍，他最初的職位是“中涓”，就是服侍在劉邦身邊的侍從。

當時和灌嬰一起在劉邦身邊擔任中涓的，還有後來的相國曹參。可見“英雄起於微末”這話一點兒都不錯，誰能想得到僅僅在劉邦的侍從之中，就出了兩位漢初的丞相呢。

灌嬰很快就表現出作戰英勇的特點，不久之後被劉邦賜予“七大夫”的爵位。

灌嬰獲封的這個爵位和劉邦的老鄉兼好友夏侯嬰一樣。夏侯嬰就是為劉邦、漢惠帝、呂后、漢文帝做了一輩子車伕的那位，兩個人在日後的作戰和為官生涯中表現的特質也出奇一致：穩。

因為在戰鬥中作戰英勇，奮力拼殺，灌嬰的爵位一路飛昇，先後被賜予“執帛”、“執珪”的爵位，號為“宣陵君”、“昌文君”。

2、統領漢軍騎兵

劉邦和項羽交戰的時候，項羽的楚軍進攻時以騎兵居多，劉邦就想在漢軍中組建一支騎兵隊伍。

項羽的影視形象

當時不少秦朝兵士投降了劉邦，劉邦想在投降的秦朝兵士中挑選騎兵首領。人們紛紛向劉邦推薦李必和駱甲，說這兩個人的騎術好，可以統領騎兵隊伍。

李必和駱甲卻很有自知之明，他們推辭道：“我們都是投降過來的秦兵，恐怕別人不會相信和跟隨我們，希望大王您安排一個您身邊的人做我們的首領。”

劉邦知道灌嬰善於騎射，於是就把灌嬰派去統領這支騎兵，委任李必和駱甲擔任左、右校尉以輔助灌嬰。

《史記·樊酈滕灌列傳》記載了這件事：

楚騎來眾，漢王乃擇軍中可為（車）騎將者，皆推故秦騎士重泉人李必、駱甲習騎兵，今為校尉，可為騎將。漢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軍不信臣，臣願得大王左右善騎者傅之。”灌嬰雖少，然數力戰，乃拜灌嬰為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為左右校尉，將郎中騎兵擊楚騎於滎陽東，大破之。

從《史記》的記載中可以看到，當時灌嬰的年紀不大，但是他多次參戰都作戰英勇，所以劉邦對他的印象很深，在這次組建騎兵的時候，就拜他為中大夫，讓他帶領這支騎兵。

灌嬰沒有辜負劉邦的期望，他很快就帶領這支騎兵在滎陽以東大敗楚軍。

從灌嬰的戰績來看，用“召之能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來形容他很貼切。

在當時連年征戰的情況下，能打一次勝仗或許是運氣好，但是如果能連連打勝仗，那除了運氣好之外，必然還有個人特質的存在，比如勇猛、會打仗等因素。

灌嬰或許不能和“一鳴驚人”的韓信相比，沒能出場不久就被拜為大將軍，但是他一步一個腳印，用一次又一次戰場上的勝利奠定了自己在劉邦心中的地位。

劉邦很善於識別人才，也敢於任用人才，對灌嬰這位低調的百勝戰將，他給予極大的肯定，前204年前後，灌嬰被任命為御史大夫，年紀輕輕就位列三公。

3、跟隨韓信

前204年，趙王張耳和韓信救援被楚軍攻擊的趙國，安定了趙國後又發兵支援劉邦。

沒想到，劉邦剛剛擺脫困局，首先對付的就是張耳和韓信。

韓信的影視形象

當年6月的一個清晨，劉邦在張耳和韓信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徑直闖入兩個人的大營，進入他們的臥室，奪走了他們的印信兵符，把兩個人率領的軍隊重新派遣呼叫。

這是明顯的不信任，但是為了安撫張耳和韓信，劉邦讓張耳鎮守趙國，任命韓信為相國。

韓信的軍隊被奪，劉邦又下令讓韓信攻打齊國，韓信只好召集沒有被劉邦調遣走的趙兵前往齊國。

正是在這個時候，灌嬰成為韓信的下屬，他以御史大夫的身份，跟隨韓信去與齊軍作戰。

早在此前，韓信已經被劉邦拜為大將軍，他曾經率領軍隊在多次戰役中接連取勝，尤其是在大部分漢軍戰敗的情況下，他的作戰才能和戰績十分出眾。劉邦兵敗彭城後，被楚軍追得到處逃跑，幸虧有韓信的救援，漢軍才得以重整旗鼓。

雖然得到韓信的多次救援，但是這並不妨礙劉邦懷疑韓信，奪去韓信的軍隊之後，他又派給韓信攻打齊國的任務，然後把灌嬰派到韓信手下。

劉邦派灌嬰去跟隨韓信，其中有沒有監視韓信的想法？相關的史料並沒有這方面的記載，不過劉邦這個舉動顯然十分微妙：韓信的職位是相國，灌嬰是御史大夫，職級略有懸殊，但是灌嬰顯然具備充分的發言權和監督權。

4、絕非一般

劉邦或許有這方面的想法，但是灌嬰的表現卻很單純：專注於打仗！

他率領騎兵隊伍在歷下打敗齊軍，手下士卒抓獲了齊國的車騎將軍等大小官員46人，從而迫使齊軍投降。

相關影視形象

《史記》記載灌嬰的事蹟和別人有一個明顯的不同之處：就是記載的大多是灌嬰手下計程車卒抓獲了誰，立下了什麼戰功等等，對灌嬰自己的戰績卻略去不談。

但是顯而易見，只要灌嬰率領的軍隊立下戰功，最後功勞還是會記到他的頭上。

這也能夠說明，和個人臨陣衝殺相比，灌嬰更善於領兵作戰，善於鼓動士兵鬥志，帶領大家取得戰場上的勝利。

在灌嬰的帶領下，他的騎兵隊伍不僅攻下齊國的臨淄，把齊國將軍田吸打得一敗塗地，還斬殺田吸和西楚大將龍且，從而直接導致楚漢形勢的大逆轉。

前203年，齊地平定以後，韓信主動向劉邦請求自立為齊王，劉邦迫於形勢只得答應。

韓信此舉，顯然為後來被誅殺的命運埋下伏筆。

5、低調才是命運的眷顧

和韓信自立為王相比，灌嬰的舉動就顯得十分低調，穩妥而又務實：韓信鎮守齊地，灌嬰則接受韓信命令，獨自率軍到魯北攻打楚軍。

又是大獲全勝。

楚漢戰爭圖

緊接著灌嬰揮師南下，攻薛郡，奪傅陽，進僮城，全部降服淮南地區的城池，到達廣陵。

項羽的楚軍在淮南大敗，項羽趕緊命令大軍回師淮北，灌嬰則緊追不捨，很快就攻佔下邳，降服彭城以及留、薛、沛、酇、蕭、相等縣，在頤鄉和劉邦勝利會師。

什麼樣的人是值得託付、可以信任的忠臣？這可能是劉邦和灌嬰會師時縈繞在心頭的問題。

韓信是天降大才，他的才能的確無人可比，但是當他平滅了魏、趙、燕、齊之後，竟然以此居功自傲，當他向自己要求封為齊王的時候，他的功勞幾乎灰飛煙滅，激起的只是滿腔怒火。

和韓信相比，灌嬰的功勞不大，但是每逢戰役必定取勝，這樣的將領在軍中並不多見。

更重要的是，即使他取得諸多勝利，當他從戰場上歸來時，他還能夠恭順地走到自己面前，謙卑地低下頭去，規規矩矩地向自己行君臣大禮。

這樣的戰將，誰能不愛？

經過這輪戰役之後，劉邦給灌嬰增封2500戶食邑。

6、垓下之戰

前202年，楚漢相爭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刻，項羽的楚軍與劉邦、韓信、彭越等人率領的幾十萬漢軍在垓下決戰。

韓信率領的軍隊擔當漢軍主力，經過失利、退卻、反擊的拉鋸戰之後，漢軍終於將楚軍包圍。

項羽寡不敵眾，趁著夜色帶領800騎兵突圍。黎明時分，漢軍發覺項羽逃跑，劉邦連忙命令灌嬰率領五千騎兵緊緊追趕，最終在烏江消滅楚軍，項羽戰敗而死。

根據《史記·樊酈滕灌列傳》記載：

項籍敗垓下去也，嬰以御史大夫受詔將車騎別追項籍至東城，破之。所將卒五人共斬項籍，皆賜爵列侯。

根據這段記載，項羽是被灌嬰手下的5個將士殺死，這5個人後來都被賜爵封侯。

但是在《史記·項羽本紀》中卻是另外的記載：

項王乃曰：“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為汝德。”乃自刎而死。

項羽知道漢軍出千金、萬戶懸賞自己，於是對前來追趕的漢軍將士說道：我成全你們。然後自刎而死，漢軍中的5個將士爭搶得到了項羽的身體。

無論根據哪個記載，領兵追趕項羽的灌嬰都立下大功。劉邦給灌嬰增封3000戶食邑。

韓信在這次戰爭中功不可沒，但是劉邦記得，當初為了調動韓信和彭越跟隨自己合擊項羽，他被迫給韓信增加了封地，還封彭越為梁王，賜封地。

心甘情願地封賜和被迫封賜，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劉邦惱恨韓信擁兵自重，除掉項羽之後，馬上收回了他的兵權，改封他為楚王，調往楚國鎮守。

7、清除異己

劉邦即位之後，緊接著就馬不停蹄地開始消滅反叛、清除異己，韓王信、陳豨、黥布，這些曾經跟隨他南征北戰的勇將相繼被誅滅，韓信也在劉邦去平叛陳豨時被呂后誅殺。

呂后的影視形象

每次劉邦前去平叛的時候，身邊都有一位始終跟隨左右的車騎將軍灌嬰。此時，灌嬰已經被封為潁陰侯，食邑5000戶。

很多昔日的戰將都倒下了，而灌嬰還在；很多昔日的謀臣都受到過猜疑，劉邦卻從來沒有對灌嬰動過疑心。

劉邦是位知人善任的君主，但是他並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灌嬰從跟隨劉邦之後卻從來沒受到過劉邦的猜疑，反倒是一路晉升，隨時加封，可見灌嬰的確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是完全沒有野心，隨時知足，還是天性忠厚，時刻忠誠？無論哪一點，都值得重視和珍愛。

8、兩棵常青樹

前195年，劉邦去世，太子劉盈即位，是為漢惠帝。

前188年，漢惠帝去世，呂后執政，直到180年去世。

漢惠帝的影視形象

在這15年時間裡，潁陰侯灌嬰始終忠誠地侍奉在漢武帝和呂后身邊。

前180年，呂后去世後，灌嬰再一次受到嚴峻考驗：上將軍呂祿派他前去阻擊齊王劉襄的軍隊。

呂祿是呂后一手提拔起來的呂氏家族成員，劉襄則是劉邦的長子長孫，面對呂劉兩家的紛爭，灌嬰再一次做了正確的選擇：他領兵駐紮於滎陽，派人告訴劉襄和各路諸侯：我們聯合，共同誅呂。

因為灌嬰的臨陣倒戈，大權又回到劉氏家族手中，灌嬰被隨後即位的漢文帝劉恆任命為太尉，加封3000戶食邑，賜黃金千斤。

前177年，同為漢高祖老臣的周勃被免去丞相職務，接替他的就是灌嬰，灌嬰原來擔任的太尉職務則被撤銷。

不久，周勃被冤枉入獄，灌嬰仍然穩坐丞相之位。

這棵漢高祖時的常青樹，歷經四朝，居然仍然屹立不倒。

究竟是什麼品質成就了灌嬰？忠誠是他立身的根基，勇敢是他晉身的羽翼，這兩點或許很多人都具備，但是在跟隨劉邦起事的眾多文臣武將中，卻只有灌嬰和夏侯嬰笑到了最後，都成為四朝屹立不倒的朝廷常青樹。

成就兩個人的，或許就是穩重與厚道了。

參考資料：

《史記·樊酈滕灌列傳》

《史記·項羽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