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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婚開始的長篇故事,寫一位技術人員從青澀到熟諳社會的歷程

第一章 七年之癢

羅青衣和陳玉蓮是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拿到的離婚證,這天是週一,同時也是舉國同慶的澳門迴歸日。看濟南槐蔭區民政局外的街道上張燈結綵,路上行人也都是喜氣洋洋的,也不知道是誰率先按動了汽車喇叭,頓時有無數的響應者,整個城市都被這種濃烈的快樂氣氛籠罩著,羅青衣覺得鼻子酸酸的,他搖搖頭露出不屑的樣子。今天他穿了一身西裝,一般面對政府機關部門時他都要穿西裝打領帶,只是今天領帶好像打得緊了些,喉結處有些卡,呼吸也不暢通,他鬆了幾下後領帶就有點鬆鬆垮垮的,羅青衣不得不再次拉緊。

陳玉蓮的表情則顯然要輕鬆地多,她步履輕盈,嘴角帶著幾分嘲弄的微笑:“青衣,咱們就在這裡再見了吧!我記得你騎腳踏車來的,我打個車回七院上班了。以後我們不是夫妻,但依然是朋友,你也依然是晴晴的爸爸,她今年才上小學,很多事情不太懂,我們要遵守協議上的約定,共同促進她健康成長。”

羅青衣咬咬嘴唇,他很想說句粗話來回應這個半小時前還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可他知道,在陳玉蓮面前逞口舌之爭是自尋死路,陳玉蓮是七院的心理醫生,二人從開始談戀愛時,就某事辯論也好,吵架也罷,羅青衣就沒有一次佔到過便宜,陳玉蓮的伶牙俐齒是出了名的。她甚至可以和港臺劇裡的律師媲美,能把一件很猥瑣的事說得光明正大,也能把羅青衣吃大蒜和中國人的劣根性掛鉤,當然陳玉蓮並不是壞人,更是對羅青衣不薄,他們的離婚也不是某一方或者雙方有出軌的行為,只是因為性格不合。羅青衣的沉悶和陳玉蓮的玲瓏剔透成為了無法調和的鴻溝,用句陳玉蓮的描述就是“不想將就”了。

羅青衣是一九九一年從山東工業大學的電氣自動化專業畢業分配到的濟南,在水電部第四設計院做技術人員,他老家在聊城地區茌平市下邊的農村,他工作第二年就經人介紹和在第七人民醫院的陳玉蓮認識了,二人戀愛時間並不算很長,只是從學歷和工作單位對等等硬體上來看倒是很般配,後來第四設計院分房子,必須要結婚才有資格,在那個年代能有房子就是大喜事,別說兩個人已經談了一段時間,羅青衣的同事中有一些才認識一週就閃婚了,房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愛情重要的多。

陳玉蓮父母都在醫療系統,她之所以能分配進第七人民醫院也是因為父親當初找了醫院的關係,在那個年代心理醫生這個職業根本都沒有什麼病人,所以陳玉蓮上班後只有基本工資,沒有浮動升級,一個月乾巴巴一百五十塊錢,當陳玉蓮帶著羅青衣上門,聽說年輕人月收入二百多,而且第四設計院的獎金之高是在槐蔭區出了名的,所以對這個女婿很滿意,反倒是陳玉蓮的妹妹陳曉英覺察出幾分不對:“姐,這人是農村來的,而且很悶,你學心理學的應該知道,咬人的狗不露齒,你將來有苦頭吃了!”

陳玉蓮是第一次談戀愛,她甚至不如妹妹戀愛經驗豐富,陳曉英在濟南重型機械廠裡可是廠花,她初中畢業讀了箇中專,早早就參加了工作,社會經驗比姐姐豐富的多,而且她看男人有自己獨特的視角,羅青衣這種從學校又分配到知識分子扎堆的設計院人物,多了些迂腐和固執,並不是良配。

但很顯然陳曉英在家裡屬於絕對少數,她的意見被陳玉蓮輕易地否決了,陳玉蓮有著太多的理由能說服妹妹,當然最重要的是,羅青衣的那種忠厚和誠摯讓她有安全感。

只是沒想到的是,陳曉英一語成讖,結婚過日子和談戀愛是完全不同的節奏,當二人真正在一起過日子的時候,陳玉蓮才發現,羅青衣和自己開始想得並不完全一樣,用句濟南話來說,他很謅!羅青衣的謅表現在各個方面:

他看不起心理醫生這個職業,覺得陳玉蓮的工作和畫符捉鬼的道士差不多,不會打針開藥的大夫能叫大夫嗎?

他不喜歡陳玉蓮的父母,也不喜歡小姨子陳曉英的桀驁不馴,尤其是陳玉蓮母親吳芳護士長的那種說教。這位岳母大人動不動就給這個大女婿上課,尤其是有了女兒晴晴後,吳芳總覺得羅青衣重男輕女,她每次都要給羅青衣說女兒的重要性,以及矯正羅青衣日常一些癖好,比如說拔鬍子、咬手指等等習慣,說這有可能影響到下一代,羅青衣為此暴怒過兩次,當然他並未和岳母直接衝突,但陳玉蓮夾在中間很難受。

他在單位上一直不注重拓展人脈關係,過年過節都不肯去領導家拜年,更不喜歡去送禮,他在設計院參與的幾項課題都獲過獎,還有至少三項發明專利,可他的高階職稱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以至於九八年國家房改時他的技術職級只能是中級職稱,也就是隻能分不超過一百平方的房子,而和他同期參加工作的同事,至少有三個人已經是高階工程師,可以入駐一百二十平方的三室兩廳。

其實真正促使二人離婚從吵嘴到落地的也是因為房子問題,他們結婚時住在了羅青衣單位的宿舍裡,設計院的住房條件要比第七人民醫院好很多,可是到了國家開始推行房改政策,第七人民醫院突擊加蓋了一批宿舍樓,醫院屬於事業編制,從前就有一大片土地準備蓋病房,現在直接拿過來後自籌資金蓋宿舍樓,陳玉蓮比羅青衣工齡長一年,也有了高階職稱,一勞永逸就能住套內面積為一百三十平方的四室兩廳,不過根據房改政策,夫妻二人只能選擇一方參加房改,陳玉蓮自然要選擇七院,而羅青衣死活不肯就範,即便是陳玉蓮說得天花亂墜,陳家所有人都來充當說客也起不了作用,最後還是一句“離婚”解決了最終的問題。

他們沒打沒鬧,當然心理醫生陳玉蓮給羅青衣做過心理測試,本以為他說離婚是“激情犯罪”,但表格分析後卻發現這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也就是在這場心理測試之後,陳玉蓮真的心灰意冷了,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勇敢挑戰風車的那位唐吉可德,想用一己之力來糾正羅青衣的世界觀,卻最終被風車撞擊的遍體鱗傷。

當然,按照醫生的處理模式,可以採取冷處理的模式,但房改的事不等人,第七人民醫院已經貼了出來告示,一個是個人申請,另一個就是要交捌萬元的抵押金,這幾年夫妻二人攢下的錢並不多,而陳家有三個人可以申請這種房改房,陳玉蓮和父親陳啟明主任醫師都可以申請最大面積的四室兩廳,妹妹陳曉英的物件也在第七人民醫院,是個麻醉師,中級職稱,只能分配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陳曉英在機床廠內談的物件也歷經了五年漫長的戀愛長跑,最後功虧一簣,這也和機床廠即將破產有關係,再美好的愛情也抵擋不住細水長流的紅塵俗世,陳曉英看姐夫看得很準,可自己的婚姻就隨了大流,她和姐姐離婚完全不一樣,是在得到蓋房的訊息後舉行的婚禮。

分房子是好事,可捌萬元的押金也掏空了陳家家底,羅青衣和陳玉蓮的離婚協議上,陳玉蓮要走了幾乎所有可以變現的財產,晴晴也跟了她,可最後陳玉蓮仍是借了五萬元的外債才算交上押金。

羅青衣依然住在那棟老房子裡,可已經家徒四壁了,前幾天單位上催繳第二批的暖氣費柒佰元,羅青衣就要找好友傅天穎去借,但他也知道陳玉蓮的苦楚,並沒有太多的抱怨,現在聽她說要維護女兒的健康成長,羅青衣點點頭,想笑可是笑不出來,他不是那種善於隱藏情感的人:“嗯!照顧好晴晴,有事的話儘管找我,給我打傳呼就行!”

陳玉蓮嘆口氣:“你的傳呼已經停了,欠費停機,你不知道嗎?今天早晨我給你打傳呼才知道,每個月二十號是繳費週期的開始。”

羅青衣啊了一聲,他真不知道停機的事情,不過他平時也很少用這個東西,一般打他傳呼的無非就是陳玉蓮或者傅天穎二個人,陳玉蓮無一例外都是讓他回家,傅天穎則都是讓他回電話,那小子有了手機之後,哆嗦的不得了。

“青衣,你多保重吧!我們認識八年,結婚七年,為了房子結婚,現在也是為了房子離婚,人這一輩子挺有意思。”陳玉蓮習慣感慨,這是心理醫生的通病。

羅青衣笑笑:“我過了元旦才滿三十歲,說一輩子太早了吧!玉蓮,我去上班了,再見!你也珍重!”

陳玉蓮搖搖頭,她看著男人騎著腳踏車消失在遠方,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也許她並沒有愛過羅青衣,但那個男人佔據了她一生中最好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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