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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的一個“富哥”,幫窮朋友出詩集,其中一首小詩無人不曉

清朝的一個“富哥”,幫窮朋友出詩集,其中一首小詩無人不曉

作者:老談,來源:唐詩宋詞古詩詞(ID:tsgsc8)

說起那首叫《村居》的小詩,應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然而,對於其作者高鼎,大家又非常之陌生,陌生到連人家的生卒年都不知道。

有人便開始煞有介事地推理,說他之所以能寫出如此童趣盎然的詩歌,蓋因為高鼎本身就是個小孩。他有文才,堪稱是一個神童,不過,卻只活了區區十幾歲。

而關於其早亡的原因,很多人更是說得有鼻子有眼。譬如說高鼎患上了先天性心臟病,天不遂人願,終於英年早逝。

其實,高鼎有一本《拙吾詩稿》傳世,詩集裡零碎地記錄了他的平生與履歷。

你看,縱然有“白紙黑字”作證,照樣擋不住眾人自以為是的猜想。

假設沒有這本詩集傳世,大家對於高鼎、對於《村居》之詩,要比現在的誤解還要多一萬倍吧。

高鼎一生貧困,他應該感謝那個幫自己出書的朋友。

01

最悲催的文人

《村居》是一首明快的小詩,但高鼎絕不是個明快的詩人。

根據他那位朋友的描述,高鼎“

目露光近,讀書目摩紙。

”讀書時幾乎要用眼睛去翻書,也就是說,他高度近視。

四十二歲那年,有眼疾的高鼎,娶了一個姓鮑的啞女為繼室。

高鼎相貌平平,木訥寡言,父母早亡,身邊唯有一個妹子。他自己也過得不如意,漂流大半生,只是一個潦倒的教書先生。

更加不幸的是,他還生活在一個漸漸變壞的世道里。各類關於高鼎的介紹中,常常有這麼一句:“高鼎,大約生活於咸豐年間(1851年-1862年)。”——這也是有人誤會他是個10歲小童的原因。

翻閱史書你又會發現,就是在咸豐年間,老邁而腐朽的清帝國,前腳剛發生了“鴉片戰爭”,後腳又迎來“太平天國運動”。

高鼎只是個落魄的小知識分子,戰爭裡的正義與否和他無關,他更在意的是,在亂世當中,該如何活下去。

清朝的一個“富哥”,幫窮朋友出詩集,其中一首小詩無人不曉

戰亂來臨時,他不得不四處逃亡。就在逃亡的路上,在寂寥的湖邊,高鼎寫下寂寥的詩歌:

延青水榭吟詩舫,飲淥山莊斗酒場。

一自孫盧蹂躪後,悲風燐火嘯枯楊。

——《秋宵懷湖上》

詩中的“孫盧”,指的是東晉末年的兩個起義軍首領,兩人分別叫孫恩、盧循。他們乃是“五斗米道”的教徒,其黨羽號稱“長生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裡暗指的就是,洪秀全,以及他所率領的“太平軍”。

洪秀全或許是正義的,但是高鼎未必這麼認為,因為他唯一的一個小妹,就是死於這場戰亂。

從此之後,在塵世間,高鼎唯有一個親人,那就是其外祖父孫麟,孫麟同時也是高鼎在詩歌方面的老師。

後人對孫麟同樣不甚瞭解,只知道他字蘇門,是錢塘江畔的一個詩人。

孫麟寫下過不少清麗的小詩,譬如一首《新晴》:

斜照拂簾影,清風度檻微。

落紅不忍掃,春色上羅衣。

沽酒出山市,賣花人未歸。

回看芳草綠,蝴蝶滿園飛。

和高鼎的《村居》差不多,這首詩寫得極其明快。但是,在清朝晚期,這樣的詩歌,也是“不合於那個時代”的作品。

清朝的一個“富哥”,幫窮朋友出詩集,其中一首小詩無人不曉

孫麟的晚年,生活很悽苦,臨去世之前,他把自己的畢生心血,一本叫《秋嘯堂稿》的詩集,交給了高鼎。孫麟希望外孫能幫自己,將詩稿整理刊行。

他太瞧得起高鼎了,高鼎自己的生活還沒有指望呢。

好在,高鼎還有一個朋友,朋友的名字叫李圭。

外祖父去世20餘年後,即公元1879年左右,在李圭的運作之下,《秋嘯堂稿》終於結集出版。高鼎的心願終於了了。

彼時,高鼎已然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心願了結了,基本也就意味著,他的人生也走向了終點。

孫麟的詩集出版一年之後,高鼎就染上了重病,“頂踵浮腫,痰喘,夙疾加甚,且咳血”,不久之後,病逝於寧波。

他此生唯一的愛好就是作詩,據說,高鼎去世後,有近3000首詩歌傳世。

高鼎的那些詩作,又該怎麼辦?他又該託付誰去出版呢?

02

被誤讀的古詩

今天,我們還能夠讀到《村居》,首先當然要感謝高鼎,至於第二個有功之人,就是他的那位朋友李圭。

高鼎的詩集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有學者分析,根據《村居》所在的位置,此詩應該作於公元1863年左右。

那一年,太平軍攻陷蘇州,而高鼎為了躲避戰亂,逃跑到寧波的鄉下去教書。有人曾經主觀臆斷說,《村居》作於詩人“閒居農村之時”,所以才寫得無憂無慮。現實是這麼個情況嗎?

也許,只有小孩子才能做到無憂無慮。但他們放紙鳶時的嬉鬧,與大人們為了生存而擔憂的場景,兩廂一對比,是多麼諷刺啊。

經歷幾個春來秋去、寒來暑往,直到閉眼的那一刻,高鼎的心境,應該也沒有迎來“拂堤楊柳醉春煙”的時刻。

《村居》裡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美好願望罷了。

高鼎去世兩年後,李圭請來他的一位好友,從其三千餘首詩歌中,精挑細選出1080首來。其後,編纂成一本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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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圭

與落魄的高鼎不同,李圭一生家境殷實,用一句流行語,他就是一名妥妥的“富哥”。

根據李圭的自述,從幼年時代,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居家讀書。假如需要外出,“間至親戚家,雖五七里,必有代步者。”

饒是如此,戰爭的陰霾,照舊會籠罩在李圭的頭上。

公元1860年,太平軍攻破清朝的江南大營,李圭的父母、妻子皆被起義軍殺害。而他一個平素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也不幸被起義軍擄走,充作一名苦力。

他的境況要比高鼎險惡萬倍,好在李圭的腦筋又很活絡。不久之後,他就發揮自己能識文斷字的特長,替太平軍整理書信,當起一名“寫字先生”。

據說,因為能力突出,李圭還受到太平軍頭目的賞識。為了進一步籠絡他,起義軍首領竟使出“美人計”,許諾要給李圭重新娶妻,以使其留在太平軍。

作為一個封建時代的文人,在太平軍的這段經歷,屬於是他的“黑歷史”。後來的李圭,絕口不提,自己曾擔任過“粵匪”刀筆之吏的往事。

“圭曾為賊所生得”、“曾赴青浦長勝軍營辦理文案”,當不得不提及往事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一筆帶過。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曾經腳不沾塵土,連五七里的行程都要坐轎子的李圭,他絕對不會想到,不久的將來,自己將要去往更遠的地方,追尋真正的詩和遠方。

03

詩和遠方

雖然生活富裕,李圭的大半生,並沒有做過多大的官,用他自己的話說,以筆墨討生活,“寫字先生”而已。

當然,同樣是舞文弄墨,他可別自己的朋友高鼎,要幸運多了。

高鼎至多是個鄉村教師,李圭則先是在青浦常勝軍軍營做事,不久之後,在朋友引薦之下,又去到了寧波海關稅務司工作。

在海關稅務司上班時,他不得不和外國人打交道。前面說過李圭為人活泛,當時傳統的中國知識分子,往往視歐美人為異端,說起他們的技術,又會“聞奇事奇論,則斥之為荒誕不經。”

李圭“嘗承乏浙海關案牘十餘年”,工作十年,行事卻一點不像頑固派,他能夠接受新鮮的事物,且具備一定的開明思想。

公元1876年,在美國費城舉辦舉世矚目的世博會。“與斯會者,中國而外,凡三十有六國,名曰‘百年大會’,亦曰‘賽奇公會’(博覽會“Expo”的音譯)。”

作為中方代表,李圭有幸去到那裡。在遙遠的異國,他大飽眼福,同時也大為驚歎。

就是在世博會現場,中國場館陳設處,他慨然寫下一副對聯:

“集十八省大觀,天工可奪;慶一百年盛會,友誼斯敦。”

展會結束後,李圭並沒有即刻回國,他又用了八個月的時間環遊世界,一併參觀了倫敦、巴黎等國際大都市。

作為一個詩人,一路走來,他留下很多詩篇。譬如到了義大利的那不勒斯火山,李圭寫道:

俾煎萬古雪,添作四海水。

行至日本神戶,觀看當地的六甲山瀑布,他又情不自禁作詩道:

劃開山一角,散作玉千條。

回國之後,李圭把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全部彙集在一本書中,即《環遊地球新錄》。

清朝的一個“富哥”,幫窮朋友出詩集,其中一首小詩無人不曉

李圭《環遊地球新錄》

如果說,魏源、林則徐等人,讓中國人“開眼看世界”;李圭則給自視清高的知識分子們,架上一副眼鏡,讓他們看世界看得更清楚些。

他不過是一介刀筆小吏,誰也沒有想到,《新錄》出版發行時,堂堂中堂大人李鴻章,親自為其作序。

李鴻章贊李圭曰:

“五洲重譯,有若戶庭。軒猷往來,不絕於道。有志之士,果能殫心考究,略其短而師其長。則為益於國家者,甚遠且大;又豈僅一名一物,為足資考鏡也哉!”

在廣東省,一個叫康有為的22歲的年輕人,無意間看到這本書,立刻被書中描繪的新鮮事物所吸引,從此也開啟了他的“向西方尋求真理”的道路。

公元1883至1885年,中法兩國開戰,作為“洋務委員”,李圭亦參與防禦法軍的備戰工作。當敵艦來攻時,他向主將建議,“燃炮轟擊,毋落人後。”

漢畤幾年猶置驛,秦關百里未休兵。

丈夫還有蒼生志,為看陳琳草檄文。

——《送王孝先入秦幕》

這首詩歌是李圭寫給行將去往外地做幕僚的某個朋友,詩歌寫得壯懷激烈。據說,“中法戰爭”爆發後,他亦寫詩激勵過將士,“相與悲歌不置,人鹹壯之。”

李圭的一生,非科舉正途出身,但他又是好學鴻儒之士。這種矛盾性決定了他一方面,願意結交底層的失意文人;另一方面,他又能發掘出譬如《村居》這樣美麗的詩句。

他習儒者之學,卻又不是死讀書,有一顆經世之心。

更更難得的是,李圭還不缺錢。

得遇這樣的知己,當屬高鼎之幸運,《村居》之幸運。

這樣的朋友,請給我來一打。

參考資料:

1,人民教育出版社:《詩紅人不紅!你不熟悉的高鼎和他的<村居>》

2,《中華讀書報》陳恆舒:高鼎和他的《村居》詩

3,楊波:《經世之心與文人風雅》

4,熊娉婷:《試析李圭的環球旅行》

-作者-

老談,always talk,老是誇誇其談之人,除此外,別無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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