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叄叄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中國人有了自己的情人節。
雖然這個節日不像2月14號那麼正經，那麼隆重，但開啟手機，任何一個平臺都滿是“情人節”的味道，濃濃的，艶艶的，讓人不知不覺深陷其中，被膩味。
“情人”和2月14號一樣，似乎是舶來品，一說誰是誰的情人，總有點鄙視加曖昧的味道。
世俗眼中，“情人”和愛情無關，總和“小三”、“二奶”、“外遇”等字眼牽牽扯扯，需要遮遮掩掩。
縱雖如此，還是有好多人在社交平臺大肆叫囂，“沒有情人的情人節該怎麼過”，且不討論他們譁眾取寵的真假，那種不羞不臊的直白反而讓觀者滿心駭然，疑竇叢生：沒有情人就是宗罪，就背離了社會潮流，日子就不知該怎麼過？
特別是一波人到中年的女人。
“我18歲時沒能騷，現在反而越來越騷，你們也別笑話我，再不抓緊騷幾年，我就騷不動了，我不管，我就騷。”
18歲的“小芳”姑娘脫胎換骨成中年女人，羞澀變得豪放，矜持變得騷包。
猛然想起另一網路段子：公車上，一老頭倚老賣老，要求一年輕漂亮姑娘讓座，姑娘不讓，老頭啪公然坐在了姑娘大腿上。
於是，有了這麼一說：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換個概念，是否也可以說：不是中年女人“騷”，而是“騷”女人老成中年婦女了？
這句話如滔滔江水，淹沒了若干社交平臺，一開啟，一刷到這樣的影片，無一不是一箇中年老孃們搔首弄姿，烈焰紅唇，隔著手機屏，隔著千萬裡，向你擠眉弄眼，“騷”氣一浪蓋一浪。
她或許是美的，或許風韻猶存，或許半老徐娘，但更多的是被“美顏”掩蓋的皺褶和滄桑，唯有那雙媚眼中的不甘和寂寞流瀉一地。
“騷”，這個字翻來覆去，怎樣看怎樣讀，都是貶義詞，按傳統理解，它本應是隱秘的，忌諱的，分場合的，小心翼翼的，但中年嬢嬢們經過大半生與天鬥與地鬥，早磨礪出一身雄心膽，說得豪氣，說得壯烈，說得無遮無攔，說得歲月哪堪數的引男人們不停眨巴眼。
任何露骨、大膽、挑逗的動作，她們信手拈來，張揚而熱烈，瘋狂而魔幻。
如果你打夠了玻尿酸，拉了雙眼皮，尚存幾分姿色，身材不那麼臃腫，好色的男人們自會蜂擁而至。
各類自媒體橫掃千軍。
掃地的婆婆、割豬草的嬢嬢、建築工地上的大姐、一手夾著孫兒一手不忘自拍的奶奶們，都前赴後繼加入這個佇列，興風作浪，她們的掃把、背篼、榔頭、懷裡的孫兒無一不成為賣弄的道具，看得讓人重新懷疑人生，懷疑自己走錯了時代。
這是個日趨混沌而張狂的世界，彰顯自我，三觀拋錨，人性魑魅，慾望噴湧，尊嚴墜跌。
刷過去刷過來，都是這樣的中年女人霸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同為女性的恥辱感掉了一地又一地。
眼瞅著她們擠眉弄眼、扭捏作態、自我陶醉的樣子，只想弱弱地問一句，你們怎麼啦，硬要把自己的廉價掛出來展覽？
人到中年的女人，省省吧，別再臭顯擺了，埋下頭來過日子，餘生很短，切忌喧譁。
別再顯擺：“我還年輕”。
抖音為什麼火？
縮臉、美膚、大眼、去眼袋、祛痣、隆鼻、瘦腰等等，這些在現實生活中需要花大量金錢才能實現的美容願望，在抖音，只需輕輕點一下美顏鍵，加持各類風花雪月的場景切換，是個女人瞬間美若天仙，美得不切實際，美得讓人惆悵萬年。
那種竊喜，那種不著邊際的震撼，那種不可思議的恍然如夢，如同在本已心如止水的女人心中投入一枚深水炸彈，翻起浪花朵朵。
抖音無醜女，這是真實的。
人到中年的女人們趨之若鶩，皺褶沒了，兩鬢的斑白沒了，臃腫的體態變得搖曳生姿，枯黃的臉色晶瑩剔透，彷彿歲月可回頭，青春可永駐。
50歲的年紀，25歲的容顏和身段，“青春”到連自己都挪不開眼。
這樣的“照騙”一幀幀一幅幅掛出來，誰不驚豔，誰不流連，特別是被陌生男人們點贊追捧時，曾經被生活碾壓成粉末的自信心瞬間爆棚，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女人們找到了存在感和價值感，在空虛寂寞冷中找到了生活的樂子。
吃飯“抖”，睡覺“抖”，買個菜也要“抖一抖”，好多人沉溺其中，飄飄然，“抖”到無下線，不知今夕是何年。
每天不厭其煩地擺拍，甚至本末倒置，只為顯擺自己的“美”和“年輕”。
乏味的婚姻、似有若無的夫妻感情、生活的種種不如意得到了釋放，“你看，我還這麼年輕”、“生活或許可以重來”、“你不愛，總會有人愛”……
“抖”著“抖”著，神思飄移，有的人開始心思活泛，以為開啟的是生活新篇章，覺得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內心壓抑已久的烈火熊熊燃燒，想入非非。
關掉美顏，重返人間，你顯擺的“年輕”是假的，“美貌”也是假的，但你內心潛藏的慾望是真實的。
所以，醒醒吧，人到中年的女人們。
年逾50，該老就老，該醜就醜，沒人躲得過時間的刻刀，“美顏”可以遮蔽容貌的老去，但生活的冰冷還是冰冷著的，你顯擺的不過是一份小小的虛榮和不甘罷了。
有些路，走得太遠，就回不去了。
別再顯擺：“我有品”。
常常在微信朋友圈看到某某某顯擺自己在哪兒哪兒喝咖啡，切牛排，在哪兒哪兒參觀藝術展，或在抖音上看到某某某顯擺自己弱柳扶風地跳舞，手翹蘭花指彈曲，毋庸置疑，她們在顯擺“我有品”“我高雅”。
她們不知道的是，真正有品且高雅的女人，不屑顯擺，因為，“品”是一個人靈魂深處的芳香，是歲月的積澱，是人生的思索，是閱歷的淘洗，顯擺不了，不是一隻小曲兒、一架鋼琴、一杯咖啡、一次西餐就能以假亂真的。
“品”和豪宅大餐無關，和權勢金錢無關，更和華衣麗裳無關，它隱藏在一個人的骨子裡，隨歲月靜靜流淌，它是安謐的。
俗話說，男人要有派，女人要有態，態就是一個女人“品”的外在表現。
一個高級別的女人，從意念到外形都非常講究，或多或少和藝術沾邊，不為在藝術之路上取得多麼高的成就，只為打磨自己的品、氣質、格調。
學形體，學舞蹈，學說話，這些常規練習，無非為提高自己的味、情商。 一個女人的姿態，會把你的修養、品味、內涵活生生地呈現出來。
一個人的外在，是內在的外化，你內心在追求什麼，你的外在就會呈現什麼。
所以，當你顯擺自己的美顏照沾沾自喜時，你的眼神早已出賣了你；你顯擺對口型的嗓音時，你的體態已經出賣了你；你隨波逐流地“顯擺”這種行為本身，已經出賣了你。
女人味分多種，高品的女人如幽蘭，獨居一隅，暗香浮動；低品的女人如山茶，土腥如塵埃，你可以美顏成幽蘭之姿，但顯擺出來的反而是山茶的庸俗和低階。
別再賣慘。
賣慘的女人分兩種：真慘和假慘。
@ 真慘的女人
曾在深夜凌晨三點看過一則影片，一個53歲的女人孤零零地在簡陋的出租房哭得稀里嘩啦，哭訴生活的疲憊和無望。
她是我的學姐，男人賭博，婚姻落魄，形同虛設，她做過幾次大手術，身體孱弱，面對男人的不靠譜和生活的重壓，只得選擇一個人遠赴他鄉打工。
沒什麼文化，沒一技之長，歲數一大把，她只能在社會最底層的行業謀生，幾經輾轉，在一家滷菜店做售賣員。
每天硬站十幾個小時，每每下班，雙腳僵硬，雙腿浮腫，回到出租屋，只能用熱水泡腳來舒緩，否則疼到徹夜難眠。
一身病痛，沒有關愛，沒有溫暖，困難無人可幫，心事無人可訴，孤苦伶仃的她常常一邊泡腳，一邊哭泣。
我已經聽多人說起過她命運的多舛，但都誇讚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和形同陌路的丈夫兩地分居十幾年，一個人硬扛到現在，所以，對她深夜發抖音的“賣慘”行為大惑不解，也許，她只是一瞬間的崩潰吧。
但我想說的是，現實這麼殘酷，就算你哭到淚眼婆娑，也不會有任何人同情或憐憫，你的憂傷是廉價的，你的眼淚也是廉價的。
其實，每一張笑臉背後都是生活的艱辛，每個人都在和生活苦戰，沒有誰是容易的，沒有誰的命運是坦途，沒有誰可以隨隨便便成功。
只是，真正成熟的人，選擇了隱忍和默默承受。真正的成長是成熟，而真正的成熟，是如何去沉默。
硬氣的女人，不會向陌生人展示自己的脆弱，因為，這樣的“賣慘”只能給不懷好意之人可趁之機。
苦熬，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 假慘的女人
點開她的主頁，全是同一風格的美顏照，每個影片裡，都選擇了同一角度，擺著同樣的姿勢，唱著同樣憂傷的情歌，眼淚迷離，眼神悽惶。
乍一看，讓人頓生憐香惜玉之心。
可我們都知道她的底細，本就出生風塵，歷經千帆，人品堪憂，她“賣慘”的目的昭然若揭。
現實生活裡，她或許尚有幾分姿色，或許虛假的青春全靠玻尿酸支撐，或許五官全靠假體，或許她賣弄的本就是骨子裡的風騷。
看著她每條影片後面趨之若鶩的男人們流著哈喇子的饞涎欲滴，心頭有陣陣寒意掠過。
這世界如此公平，你付出什麼，得到的便是什麼，你盯著她的“美顏”，她盯著你的口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們的醉翁之意比開篇描述的“騷包”女人更為隱秘，摧毀性更大，也更為卑劣。對這類女人，男人們繫好自己的褲腰帶，看好自己的錢口袋吧。
接受自己：“我很平凡”。
在沙漠，駱駝是非常有靈性的動物，它們有靈敏的嗅覺感知一切，好的壞的。
平時坐著駱駝行走，晃晃悠悠覺得挺有趣，但一旦它們聞到了天空傳來的危險訊號，比如黑沙暴，它們會像發了瘋一樣，甩開四隻大蹄在沙漠中狂奔。
奔跑的駝隊在大漠中疾行如風，揚起的黃沙捲起一條長長的黃色巨龍，遮天蔽日，駱駝們傾盡駝峰裡的每一絲力量和沙塵暴賽跑，抗爭。
一旦呼哧呼哧口吐白沫，便是駱駝體力的極限，此刻，任憑你抽打，或用刀猛扎屁股，駱駝們會巋然不動，自然地排成一排，蹲在原地，把頭埋進沙裡。
因為它們知道，沙塵暴馬上就會來，就算把白沫吐盡，把血汗流乾，也是無謂的掙扎，乾脆就跪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臨。
排成一排，像一種莊嚴的儀式，把頭埋進沙裡，是一種對生命的敬畏，死得其所，死而無憾。沙漠裡有很多駱駝的白骨，死亡的時候，都保留著這樣的姿勢。
駱駝面對死亡時的坦然和淡定很是震撼，
接納和妥協也是一種智慧，接受自己的失敗，需要莫大的勇氣。
人生不就這樣嗎，晃晃蕩蕩幾十年，苦也苦了，累也累了，到最後，我們可能依然不如意，買不起房，買不起車，沒幾個存款，在社會的最底層煎熬，但只要我們努力過，奮鬥過，嘗試過，老就老吧，窮就窮吧，不如人就不如人吧，放棄無謂的掙扎。
“我還年輕”，“我有品”，無非是為了顯擺“我過得很好”，賣慘的女人，展覽的是自己的“悲催”，其實，你過得好不好與任何人無關，無需告知全國人民。
真正過得好的人，是悄無聲息的；真正位高權重的人，說話是謙和而低調的；真正有品的人，是微笑著以誠待人的；真正有尊嚴的人，是埋下頭來過日子的。
我們可以窮，但不能屈膝，販賣自己的尊嚴。
半壺水響叮噹，叮噹響著的是內心的不甘。
不甘心就如一團流沙，越掙扎越深陷，越深陷越痛苦，什麼都想要，最終會空空如也。
每一個人到中年的男女還不停折騰，不就是因心底的那點不甘嗎，但年逾五十，不管你再怎樣使勁，也攪不出多大的浪花了。
陶華碧畢竟只有一個，我們大多數的人是平凡的，富人有富人的苦，窮人有窮人的樂，接受現實，接受自己的平凡就是我們平凡人的智慧。
慾望何其多，隨波逐流，盲從，攀比，帶來的是無盡的疲憊和心塞。
人沒有可比性，不和別人比，不和過去比，人到中年，最重要的是低下頭來，穩穩地握緊手上的，珍惜眼前的，過好自己的日子，知足，惜福。
年逾五十，把頭埋進自己的“駝峰”，不瞎折騰，不臭顯擺，不張揚，低調為人，高調做事，在真實的歲月面前，迎風獵獵。
男人看女人，只看見她的外貌，女人看女人，能看透她的內心，看到她的本質，女人們，請原諒叄叄的“毒牙”。
世界是一棵大樹，我們都是一片片即將飄零的葉，最終，都會塵歸塵，土歸土，我身本無鄉，心安即歸處。
人生如咒，秋意紛紛，多少歡喜場散了，紙絮一地，但是落葉多麼好，這無關秋天的任何細節，慢慢地，緊貼大地，這樣從容，這樣真實，這樣坦然。
賈平凹在《暫坐》裡寫到，那些看起來時尚高貴的女人，可能昂貴的挎包裡塞滿了揉成團的衛生紙，裙子下的內襯被洗得泛黃，精緻的高跟鞋裡的絲襪也早掛了絲。
從我讀到這句話的那天開始，就醞釀著寫下今天這篇文字，這就是男人們眼中的女人——像個小丑，我們女人好像還不自知，這是女人的悲哀。
人啊，販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
“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懷念一個永逝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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