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
是那麼的決絕,
幼女的淒冷在搖曳。
你走了,
是那麼的凜冽,
幼子的哭聲在淋雪。
你走了是那麼的不屑,
剩下我和柳笛在悲涼中悽切。
你走了,
是那樣的情怯,
剩下我父三和老屋在流年中嗚咽。
那年來了初戀的同學,
她窈窕淑妝,她樸實善良。
當年爹孃不許門戶不當,
梁祝之情,幾道山崗。
如今相知相許終相嫁,
相擁相泣淚千行。
她說要給我生下比你還多的兒女,
她說陪我到地老天荒。
目送兩個一顛一跳的小書包,
我終於說出我的不容商量,
——不再要孩子,不再要孩子!
她的驚愕一個踉蹌,
她的惆悵多少慌張。
孃家地薄哥哥懶,
求個外孫做頂梁,
我在堅定中搖頭,
她在淚水中失望。
那天她走時下大雨,
風裡雷裡聽嚎涕。
乾裂的唇吮不幹粉面的雨,
深深地吻抹不掉眼裡的怨氣。
掙扎被關進了拖拉機,
希望在回首中離去。
孩子們回來了,
有哀怨,有迷茫。
那又是幾個不眠夜,
兩個心尖佝僂進並不寬闊的胸膛。
不是不撫慰你們心靈的創傷,
不是對她愛的鐵石心腸,
幾畝薄田長不出門第書香,
半價草山架不起蒼鷹的翅膀。
誰讓咱生在窮地方,
好事咱就從來不敢多想。
那是一個她走後一個月的晚上,
幾點星光幾點燈光。
來人說她走了,跳了青娥崗,
繼母強逼把人嫁,
哥哥要拿妹換新娘。
等我三十一整日,
三十一日淚洗妝。
孃家不留閨女墳兒,
只嫁曾嫁初中郎。
香屍玉骨誰願藏!
可收冰魂家塋旁?
深情相戀怎不許,
三年相處兒女親。
嬌女哭血撕裂嗓,
幼兒碰棺呼親孃。
哀求親長多不願,
跪求弟兄母墳旁,
如念傻兒有不孝,
請憐兒媳命不強。
只道狠別斷思想,
不想誤卿好時光。
都道好人有好報,
誰說善報給善良?
自古紅顏多薄命,
從來臨是亂主張!
多少不甘隨風去,
閒人幾日論短長。
前幾年你回來啦。
那是一個春節,
孩子們雙雙研究生畢業。
你被你的情郎送回,
那人說為了我們的家庭團圓,
放下了你,還有你身下的輪椅。
你不在婷婷,
更沒了玉立。
仄歪的身體,
已經不能話語。
臉上蠟黃的褶子訴說著驚愕的委屈,
不安分的手摸挲著輪椅,
還有十字架和下面的星條旗。
你的他和兩個洋裝孩子,
要到大洋彼岸鵬程萬里。
漂亮國不歡迎輪椅,
洋閨女不喜歡老嫗。
見你兩土孩子滿是不忍和忴惜,
我不再猶豫。
從此,又給你餵飯洗衣,
不為曾經的一起,
也為孩子們的歡喜。
每回孩子們影片來,
都願看到我們同框,
我去摟你,
心把淚滴。
大前年你走了,
這回是真的徹底。
你沒有多看床前的兒女,
卻握緊了你的十字架和星條旗,
你把最後的不捨撕碎一地。
你走時燒得一捆捆的中國冥幣,
一點兒也沒有聽到彼岸的安息。
天天孩子們要我和他們住一起。
我不去,
我不讓感動的記憶留下敗筆,
我不讓新時代的自信有些許憋屈。
我不去,孩子們的成材已是我最大的獎勵,
我不去,孩子們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欣慰樂趣。
我不去,還捨不得這藍天,這草山,這路曲,我這幫老夥計。
我不去,還放不下這老屋,這梯田,這果樹,還有這幫老財迷。
我不去,孩子們都走了,雞犬聲漸稀,荒蕪在萋萋,我們的家園缺打裡。
我不去,怕你們把我葬在外面,不讓我魂歸故里,我要守著爺爺奶奶身邊盡孝,不讓二老孤寂。
我不去,也不要讓我去,讓我和這田舍一同老去。
1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