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本文由小陳茶事原創
丨首發於百家號：小陳茶事
丨作者：村姑陳
《1》
一大早就暴雨如注。
江邊的風很大，雨被風推著，像一根根細長的水柱人一般，行走在天與地之間。
樓下的竹子被風吹雨打得飄搖不定。
想起老蘇寫的：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此時，如果武功高強的大俠在雨中行走，應該就是這水柱人的樣子吧。
陽臺上的綠蘿，被暴雨澆了個透透的。一解主人多日偷懶沒喝水的焦渴。
多肉也淋了個渾身溼，上下都在滴水。幸而是高樁，抗溼能力強很多，經得起這瓢潑似的大雨。
新聞裡說，颱風今天在漳浦登陸，那是閩南的一個小城，產很多又便宜又好吃的熱帶水果。
有一個久不聯絡的前同事，一臉嬌媚，會做壽司，會配香薰精油，會蒸紫薯饅頭，會打理出一陽臺鮮花的女子，也是漳浦人。
很懷念她的手藝。
不過她已經為了一個男人，消失於茫茫人海。
興許，這就是命運裡的劫。
就像一款好茶邂逅一個不懂泡茶的茶客，呆香菱遭遇呆霸王。
《2》
下午的時候，王小團頂著雨進來，帶進來一股溼溼的水汽。
我指著門口的傘架，叫她撂傘。
到衛生間擦乾身上的水漬，坐下來她就拿起桌上的公道杯，自己倒茶喝。
這種潮溼的雨天，不適合開箱拿茶，最好是喝原先就存在小罐子中的茶葉。
許是早起還沒喝茶，王小團渴急，端起杯子就大悶了一口。
咦，湯還在嘴裡，她就眯起了眼，嚥下之後迫不及待地揭開蓋碗看茶。
端詳了許久，又去看罐子。
倒了一茶則茶出來看，然後問我，你泡的這是牡丹王還是銀針？
我一邊翻新收的《小山詞》，頭也不抬地說，牡丹王啊。
“什麼？是牡丹王？！”
王小團是個半吊子白茶粉，身為某大學圖書館管理員的她，極喜歡在沒人的時候，泡一杯紅茶，背靠書架，坐在長桌子上看書。
她說，那一刻，感覺自己就是乾隆，富甲天下。
為此我送了一盒傳承人手製的五窨茉莉花茶給她。
她喝白茶純粹玩票，分不清去年的牡丹王和今年的銀針，也不算奇怪。
針對她的驚訝，我解釋著：“去年的特級白牡丹，叫畹君的那一款。你們不是很喜歡喝嗎？有蘭花香氤氳其中，你不是還說，彷彿‘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感覺？”
不料聽完，王小團女士更迷茫了：“可這茶的品相，怎麼跟白毫銀針這樣像啊，一眼看去基本上都是芽頭，說是銀針我都信吶！”
我白了她一眼，跟著我蹭了這些年的白茶，還是喝不懂。沒悟性啊沒悟性。
王小團看我不理她，眼珠一轉，開始激我，哎，會不會你是拿錯茶了，以為是泡牡丹王，結果錯拿成銀針了？這下被我發現，你惱了？
“去去去，快收起你的紅樓腔！”我一臉嫌惡地懟她。
為了防止王女士繼續用紅樓腔或者瓊瑤腔噁心我，只能拿起茶葉罐子，挑出幾枝芽葉，舉著給她解釋起來。
《3》
牡丹王，學名叫做特級白牡丹，也就是說，它雖然是白牡丹，但卻不是普通的白牡丹，而是白牡丹裡的特殊級，是白牡丹這個團隊裡的“王”者。
既然是白牡丹裡的“王”，那麼，它的外觀，就必然要優於白牡丹很多，而它的內含物質，也要高出普通的白牡丹很多很多。
無論是牡丹王的香氣，牡丹王的滋味，牡丹王的醇厚度，牡丹王的細滑度，牡丹王的芽頭大小，都比普通的白牡丹，來得高階。
這個所謂的“高階”，直白一點說，就是：等級高於普通白牡丹，而更接近白毫銀針。
牡丹王，就是白牡丹家族裡，最像白毫銀針的那一款茶。
“不過，我有個疑問。”王小團看我講解得滔滔不絕，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一直欲言又止。正好我講得口渴，停下來喝了口茶，她才敢舉手開口。
看到她這麼乖巧，我也就從善如流，示意她提問。
“牡丹王確實是“像銀針”，但並不是銀針啊。但我看這款2019年的牡丹王，就是畹君，它明明就跟銀針非常像，一眼看上去幾乎全是芽頭，被錯認為銀針的機率非常之高。”王小團一口氣說出了埋藏很久的疑問。
這個問題，不太懂白茶的人，還真是回答不了。
我笑了笑，把牡丹王的葉子剝下來，把餘下的光桿司令——芽頭，遞給了她。
“看，這是不是就是你看到的芽頭？”
王小團接過我手中的芽頭，也就是牡丹王剝去葉片之後殘留的針，驚訝得張大嘴，頻繁點頭，“是的是的，這款牡丹王看上去就幾乎全是這種針。”
“嗯，隔年的牡丹王，品級高的，有小部分就是這種長相。”
“是被人刻意剝去了葉片當成銀針賣嗎？”王小團眼波流轉間，想起了我從前文章裡寫過的關於某些茶商“牡丹王剝葉成銀針”的黑幕。
不不不，我及時打斷了她的被害妄想症。
“牡丹王隔年之後，有一部分成為光禿禿的單芽，變得跟白毫銀針的外觀非常相似，並不是人為的。”我耐心地解釋。
“不是人為，難道是外星人……”王小團發揮起了她在圖書館看科幻小說積累起來的想象力……
《4》
當然不是。
“外星人如果來了，也是把你抓回去研究，不會去剝茶針玩。”我大笑著嚇唬她。
隔年之後，有一些牡丹王長得像白毫銀針，是因為葉片自然脫落的緣故。
就像是人，上了三四十歲，就開始脫髮一個道理。
三十五歲氣血枯，養不住頭髮，一部分沒有養分滋養的頭髮，便開始脫落。
這是自然規律。
茶葉也是一樣。
茶葉在生長時，是有很多管道的，這些管道，是由纖維組成的，目的是為茶葉輸送從根莖傳遞而來的養分。
茶葉陳化了一年，長了一歲，茶葉當中的纖維便老化了一年，老化之後的纖維，韌性差，脆弱，易斷裂。
葉片上，中間有一根極粗的纖維，這是養分輸送的主幹道，這根纖維，是與茶梗相連線的。
當茶葉陳化一年，纖維老化後，如果茶葉遭遇搬動，移動，顛簸等等外力影響，這乾燥易碎的纖維，便自動斷裂了。
裂開之後，再經過細小的撞擊或者摩擦，葉片便與茶梗，徹底地分道揚鑣了。
牡丹王，生長早，是銀針之後採摘的一批茶，是茶樹的嫩芽與嫩葉。
既是嫩，纖維便細，葉與梗的連線處，更加脆弱。經過陳化之後，斷裂的可能性更大。
這便是我們在2019年的牡丹王畹君裡看到的，有一部分牡丹王芽與葉分離，看起來極似白毫銀針的原因。
也是學院派的王小團，誤認陳年牡丹王為銀針的原因。
一年陳高山牡丹王100克特惠裝
檢視
《5》
在我講述這一大段內容的時候，王小團女士在一邊，口不離杯地喝下了好幾衝去年的牡丹王。
一邊聽，一邊喝，頻頻點頭。
我問她，好喝嗎？
一聽我要提問，她迅速端正了身姿，露出學霸的表情，說，蓋香上，毫香與花香並存，湯水裡，毫香隱在底層，花香在表層飄浮。就像昨天在平潭看到的暖夜燈柱一樣。
啊，你去看天象了，也不叫上我和李麻花！沒良心。
“我和一個師兄去的，叫上你們倆多不合適？！”這傢伙難得臉紅扭捏。
算了，不當大燈泡也可以，你好好給我說說這款牡丹王的口感。
王小團迅速斂去羞色，正襟危坐，開啟講解員模式。
“毫香，比去年成熟了一些。去年這款牡丹王的毫香，是鮮筍香+竹葉香。今年這款牡丹王的毫香，鮮度降了一度，熟度增加一度，現在的毫香，是筍香+竹葉香+輕微的稻穀香了。”
“花香，比去年沉鬱一些。我記得畹君這款牡丹王，去年新茶時的香氣，是清鮮的花香，而現在嘛”，她再次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湯，細細啜了啜，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現在是深沉一些的花香了，像是夏夜聞到的緬因花的香氣，還有毫香夾在花香裡，是一種輕熟的感覺。”
“怎麼樣？說得對嗎？”她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停下來，緊張地問我。學霸王小團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少見啊少見。
我微笑著抿了一口茶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繼續說。
《6》
“至於湯水的感覺嘛”，她再抿了一口茶湯，把頭髮捋到耳後，清清嗓子，說，“跟去年大不一樣了。”
“去年的茶湯，是清爽的，鮮爽的，像在喝一碗嫩豆腐花似的。又鮮又爽又純又細膩。今年的牡丹王茶湯，變厚了，變稠了，變滑了，它給舌面最大的感覺，不是嫩，而是淳，是稠，是滑。”
“就是你常說的絲綢的感覺，那種茶湯對舌面的包裹感，變強烈了。”
“怎麼樣，我說得可對？”
說完，很堅張地看著我，充滿希冀和忐忑。
我重新稱茶，泡了一蓋碗2019的牡丹王畹君給她喝。
第一衝，蓋香上是極清新的筍香，果真，毫香已經轉化成了鮮筍香，不再是去年那種極嫩的筍香。不再有那種幼齒的感覺，一年的時光，成熟了不少。
第二衝，毫香+花香的組合絢麗登場，拿下了一年陳白茶香氣值的最高分。且香氣中帶著五分清麗之感，像是夏日清晨在林子裡採下的，那朵猶帶著晨露的嬌豔花瓣。
第三衝，湯水更加稠滑醇厚，是的，第一衝的湯水裡，白毫最多，但茶氨酸尚未大量浸出，所以第一衝的茶湯是淳和的，極細極滑極淳。而第三衝，所有內質都在漸漸大開的門戶中，散逸而出時，湯水變厚了，是“醇”帶著“厚”，不是單純的“淳”了。
到第四衝的時候，畹君，這款陳化了一年多的2019年牡丹王，內質的釋放已經達到了巔峰時刻。毫香最濃，花香最豔，湯感最醇厚，內質最豐富。簡直像一場海天盛宴，極盡奢華之能事。
在去年，它新茶時期，最吸引村姑陳的蘭花香，在前三衝裡幾乎尋覓不到蹤跡，只在第四沖茶湯咽盡，在回上來的甘甜化香裡，才能感受到那空谷幽蘭般的，獨特芬芳。
“綠葉兮素枝，芳菲菲兮襲予”。
屈大夫果然沒有寫錯。
王小團女士，也沒有喝錯。
小陳茶事百度直播首秀，特惠100份（60克裝2019高山一級白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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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喝到第十衝的時候，王小團說，我餓了。
我拿起包，請她去吃豬蹄。
傍晚的空氣清新靈動，紫櫻花，緬因花，朱槿花，在雨後，彷彿開得更加嬌豔脫俗了。
不知名的樹，有著聖誕樹一樣的枝丫，散發出一陣陣好聞的荷爾蒙的氣息。
法棍麵包樹下，掉落了一地的法棍。
好一個颱風肆虐後的場景。
過兩天，秋老虎會再次光臨我們這個城市。秋白茶的採摘，也要漸漸提上議事日程了。
太姥山的秋景，會再一次呈現在村姑陳的鏡頭裡。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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