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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麻翻味蕾的椒香

文/姜少傑

青未了|麻翻味蕾的椒香

三十多年前的一個春天,爸爸把它帶回老家,它小得像棵花。“什麼花,爸爸?”我歡喜地湊上前。爸爸將它栽種在花牆拐角處:“它可不是花,是棵好東西!”

它正對著大鐵門,春風穿過有燕子窩的過道直撲向它,溫暖的陽光也特別眷顧它。有次爸爸帶回家幾條鮐魚,“快去掐些花椒葉來!”“在哪兒?”爸爸指向它。我跑去掐了幾片墨綠的老葉,爸爸嫌少。姐姐忍著被棘刺扎傷的痛,連葉帶梗掐了一大把。做出的魚味道相當好,超過了我家從前所有的魚味。我覺得那盤魚裡能吃的綠枝葉比花朵更美更神奇。

那時我剛學了許地山的《落花生》,感覺到“有用”是對人、對物最大的讚美,這花椒的有用令我對它心生敬意。

盼望著,花椒樹卻長不出主幹。原來它是像窗外月季花一樣的灌木,只是比月季花潑辣繁茂許多——嶄新的枝葉,像變魔術似的出現在每一個我注視它的瞬間,它一天比一天高大茁壯。我喜歡起風時它隨風搖曳的身姿,那時它婆娑的枝葉宛如輕歌曼舞的少女;我喜歡大雨中它靜立舒展枝葉的超然,我彷彿聽到它正用深根吸水、努力拔節的聲音,那時它恰似滿懷抱負的少年。陽光下常常有麻雀在樹上啁啾跳躍,幫我捉大頭綠身體的長豆蟲——爸爸管它叫花椒虎。突然有美麗的大鳳蝶從葉片下撲稜稜飛起,在樹上轉個圈就再也尋不見,只留藏在葉下的白繭絲令我惆悵。

先前我覺得院裡最美的是花。花牆的北頭擺放著兩大盆一樣高的夾竹桃,一盆雪白,一盆粉紅,花枝修長筆直,花朵燦若煙霞。粉紅的旁邊,有一大盆梔子花。重瓣、雪白的梔子花一開,清新、甜美的濃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夏天的小院瞬間充滿神秘、未知的希望與喜悅氣息,粉豆花的香味似乎都隱沒了。這三盆大花兒都是爸爸不久前從單位拿回家的,他辦公室、宿舍的窗臺上還養了許多稀奇、好看的花兒。

青未了|麻翻味蕾的椒香

爸爸週一到週五遠在三十里外的單位住宿,每週六晚才回老家。他每次回家都帶許多好吃的。“狼多肉少啊!”他有次對著五個孩子狼吞虎嚥的飯桌發出感嘆,令我有些不好意思。爸爸有辦法使桌上的好飯更多些,他早已戒掉了菸酒,又買長得奇形怪狀的胡蘿蔔等便宜蔬菜帶回家。“多吃胡蘿蔔對眼好!”當過司務長的爸爸很懂得給我們加營養。他幾乎每次都帶便宜的海虹、海帶回家,我有時吃膩了,饞雞蛋,“三個海虹的營養頂一個雞蛋!”他高聲說。

他常帶新鮮魚回家,雖然有時個頭小。自花椒樹種下,魚的味道就是花椒葉的味道,是週末的味道。爸爸愛買“皮匠刀”(扒皮狼):“這“皮匠”刀刺太硬,就得我來洗。”他麻利地用剪刀從中間剪開魚肚,熟練的將皮扒下。他將魚面、魚肝留下,甚至魚鰓也不捨得丟,洗淨魚就上灶了。他做魚可真有講究,油歡之後,先放刀法精細的蔥絲、蒜片,倒一點醬油,將打了花刀的魚輕放入。再放入薑絲、花椒葉,燜得差不多時,放入白菜片——院裡的香椿鮮嫩時就放香椿。浸了鮮魚的美味,蔬菜味道比魚塊味差不到哪裡去。

青未了|麻翻味蕾的椒香

一個冬天週末的早晨,爸爸要我去菜地摳菠菜回家燉紅蟹魚。我不肯:天太冷,我自己已凍得瑟瑟發抖,怎麼會有新鮮菠菜?!爸爸領我去村東的菜地。那本是塊種玉米、小麥的田地,因為靠支流近便取水方便,爸爸在地隴上間種了菠菜,間種了大白菜、蘿蔔等。此刻白菜、蘿蔔早已經入窖,白霜灑滿田地的枯草、冬小麥,一呼吸滿是白氣兒。

爸爸領我走到靠近松河的地頭。扒開覆蓋在上面的枯萎玉米秸,一棵棵大菠菜緊貼著地皮活著。它們老綠色的葉面呈現出紅色、黃色的變化,葉片經絡分明,它們似乎正在嚴寒裡咧著凍僵的嘴微笑——從春天到現在,我眼見著一茬茬單薄的小菠菜苗不斷長出嫩綠的新葉,長出高挑密集的碧綠身,在陽光下歡笑舞蹈。不想如此嚴寒的冬季,它們依然頑強地生長著,只是變得低矮、粗壯。爸爸拿鐵鍁鏟開凍土,挖出菠菜——菠菜的根又粗又長,爸爸不捨得丟掉:“菠菜根最有營養了。”

我驚喜地抱著很多菠菜回家,它們的葉子似乎要凍裂了。那天爸爸做的紅蟹魚湯格外鮮美,我在平常最不喜歡吃的菠菜根裡品嚐到了令我震撼的生命力味道。

如今,老家的院子還在,只是早已不見了花椒樹。同時不見的,還有爸爸帶領我們一起壘起的花牆,一院子的蔬菜花草。

青未了|麻翻味蕾的椒香

父母與我們早已離開老家,爸爸已老到再不能為我們做一頓魚。他親手種下的花椒樹,卻常常盈盈地歡笑著搖曳在我面前,帶著陽光帶著綠葉紅豆豆,帶著它特有的香味兒……

難忘老家院裡的花椒樹,那是爸爸親手烹飪的鮮魚味道,是週末的味道。

(圖片源自網路)

《當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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