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保定,是件幸福的事兒,因為這是一座充滿獨特香味的城市。
保定素有“三香之城”的美譽。這第一香,就是槐香。
國槐,是保定的市樹。過去,街道兩側栽植的多是槐樹,每年春天槐花開時,花香滿古城,吸上一口,甜香沁脾,心曠神怡。
國槐被古城人視為幸福、美好的象徵,稱為吉祥樹。在保定有這樣的民謠:“
院裡種棵槐,馬上就來財
”“
要想富多植樹,要發財植國槐
”。
“
槐
”字拆開是“
木
”、“
鬼
”,許多人認為槐樹極具靈性,可以給人帶來福氣,為其造祠立廟的不乏其例。
保定《唐縣誌》記載:“
古槐在縣署二堂東,大數圍,高聳旁蔭,無一枯枝,下有槐神祠。
”由此生髮出許多關於古槐的傳說。
明《保定縣誌》曾有記載,白天人們議論砍伐槐樹的事,夜間便夢見黃衣老人求救,砍斷處會出血,砍倒者竟自己重立原處。還傳說老槐樹懂人情,有“
仙氣
”,能與人對話,並擔當“
月下老人
”,為有情人喜牽紅線。因家中植有國槐而富貴滿門的故事,更是不勝列舉。
國槐不但枝葉繁茂幽雅,而且木質堅硬,樹齡可達千年甚至數千年,又稱長壽樹。槐花、槐葉、槐豆,則是養生解饞的美食,正如杜甫《槐葉冷淘》詩中所云:
“
青青高槐葉,採掇付中廚;
新面來近市,汁滓宛相俱。
人鼎資過熟,加餐愁欲無;
碧鮮俱照筋,香飯兼包蘆
……”
保定很多地方都流行吃“
槐花麥飯
”,亦稱“
槐花疙瘩
”。每年槐花放香的季節,經常有小兒唱順口溜:“
小娃娃,做鉤搭,做好鉤搭鉤槐花。槐花蒸成疙瘩飯,吃得人人笑哈哈。
”一邊歡快地唱著,一邊鉤下一串串鮮嫩的槐花,興高采烈地拿回家去。
因為對槐樹的深情,保定許多街道的名字包括特色產品,都喜歡以槐名之。如四棵槐、槐樹衚衕、槐茂醬菜等。故保定亦有“
槐城
”之說。
說到槐茂醬菜,就要說說
保定的第二香——醬香。
醬香的代表就是槐茂醬菜。槐茂醬菜前身是槐茂醬園,位於保定市西大街路北一棵大槐樹底下,因槐樹緊靠門臉,故起字號“
槐茂
”,象徵興隆茂盛之意。
槐茂老店的門口,掛有一副對聯,上聯:“
紅黃綠黛名四海
”;下聯:“
香甜嫩脆譽五洲
”,這氣派,槐茂也確實當得起。
槐茂醬園開業於清康熙10年(公元1671年),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光緒29年(1903年),慈禧太后挾光緒去西陵,途經保定,暫住行宮(現保定二中校址原地)。在行宮內養尊處優的慈禧對山珍海味吃膩了,為博取太后歡心,當地官員獻上槐茂醬菜,太后品嚐後讚不絕口,並賜名“
太平菜
”,希望大清統治牢固,天下太平。自此,槐茂醬菜名聲大噪,當時每斤竟售賣到白銀1兩7錢(摺合人民幣五、六百元)。
槐茂醬菜是咱老保定“
三寶
”之首,採用傳統工藝,乳酸自然發酵,無任何新增劑,用料考究,生產週期長,經過精心醬制的醬菜,味道鮮美,脆嫩甜爽。品種有醬五香疙瘩頭、醬象牙蘿蔔、醬黃瓜、醬萵筍、醬藕片等27個,形狀有條、絲、丁、角、塊、片,顏色呈醬黃色或金黃色,色、香、味、形具佳。
因槐茂甜麵醬的味道極好,保定民間炒菜大都新增此物,如炒白菜熗鍋時加入甜麵醬,菜炒出來透出縷縷甜香。包餃子和餡時加入甜麵醬,格外提味且色澤紅潤。
各官衙的官廚製作菜餚,自然也愛使用甜麵醬為調料,直隸總督署與槐茂醬園為前後街,直隸布政使署與槐茂醬園同一條街,其它衙署也距槐茂醬園不遠,使用槐茂甜麵醬極為方便。直隸官府菜的李鴻章燴菜、雞裡蹦、炒代蟹、鍋包肘子等菜餚天下馳名,其中都有甜麵醬的加成。
立志於打造中國第九大菜系的保府菜(也稱冀菜),屬中性鹹香型,其特點就是醬香濃郁。有外地人戲稱,
保定人說話都帶著一股子甜麵醬的味道。
可以說,
槐茂甜麵醬是保府菜的靈魂!
保府菜,是直隸官府菜系和冀中民間美食歷經數百年積澱融合而成,既擁有官家宅門的細膩格調,又兼具鄉土市井的醇厚民俗,正如同保定這座城市,
大氣優雅而不失內斂親和,
伴隨著千年雄安的崛起,一定會走向世界,名傳四海。
最後,咱們說說
保定第三香——禪香。
保定素有 “
中國香都
”之稱,焚香歷史源遠流長。
滿城中山靖王劉勝墓出土的搓金博山爐,就是明證。搓金博山爐是國寶,爐蓋被塑造成怪石嶙峋的山的形態,留有鏤孔以便香氣溢位。在山頂的石頭上,山腰的溝壑邊,山麓的雲煙裡,可以看到猿猴、猛獸、野豬和獵人的身影。點燃一爐香,雲煙縹緲之間的山石變得影影綽綽,視覺與氣味共同凝聚了海上仙山的景象。
透過這件國寶,我們彷彿可以看到2000多年前西漢王朝,博山爐在朱火青煙中氤氳著令人神往的奢華香氣。漢武大帝非常鍾愛博山爐,他在香氣中指點江山,把博山爐分賜給諸王。博山爐因此也成為皇權和地位的象徵。
自古禪香一味
,古人的生活與焚香密不可分:先秦時期的敬天祭祀,兩漢之際的貴族禮儀,魏晉諸朝的佛道修行,唐宋以來的文士雅趣,香氣繚繞之際,也是文人心神飄遠之時。靜夜揮毫或捧讀,更有“
紅袖添香夜讀書
”的美妙意境。香與茶一樣,不僅是生活用品,更包含了獨特的精神文化和文人的價值追求。
近代社會動盪,香文化曾一度湮滅於歷史長河之中。如今國泰民安,香文化開始重新走進人們的生活,越來越深受文人雅士的喜愛。
保定民間歷來就有制香販香之傳統,香事活動更為豐富。特別是宋太祖趙匡胤的故里——清苑區,祖祖輩輩傳承製香技藝,甚至有“
丟了爹和娘,不丟榆皮行
”的說法。榆樹皮,過去是主要的制香原材料。
如今的清苑,是全國四大制香基地之首。古城香業集團,是亞洲最大的制香企業,也是制香行業首家上市企業,擁有“
古城
”“
菩提
”兩大品牌,被確立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特別是以文人香著稱的“
菩提香
”,正伴隨著“
四季花香
”、“
平安香
”等新產品的研發,走向千家萬戶。
老王曾到過古城香業的香道館,這裡陳列著2000多種香,除了常見的沉香、檀香、柏木香、艾草香,還有聞思香、降真香、晨醒香、晚安香等中草藥合香,還有神奇玄妙的倒流香、顯字香,讓人大開眼界。
伴隨著古琴音樂,香藝師悠然端坐,帶領著香客屏氣調息,大家很快便進入渾然忘我的狀態。隨著檀香嫋嫋升騰,我們似乎能聆聽到香氣裡傳來陣陣低聲細語,從中感悟到生命的真諦。
佛家有云:
“鬻香之事,最易培福,亦最易造業
”。香中有敬畏,有莊嚴,有德行,有風雅,也有尋常百姓的平淡生活。
我有一夢,夢在保定。
房子不必很大,室內窗明几淨,器用疏朗;室外萬物天趣,自然生息。約三五好友,看窗外古槐,品醬香菜餚,溫一壺老酒,染縹緲禪香……心無所累,身無所役,最好的生活,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