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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衣賜履按:上一回,我們展示了魏明帝曹叡在生活中的一些剪影,給人感覺,這傢伙是奢侈無度,淫亂無度,玩樂無度,似乎跟歷代亡國之君差不了多少。然而,在工作上,曹叡則確如侍中劉曄所言——乃秦皇漢武之儔也!這一回,我們曬一曬曹叡的工作寫真。

第一張,廟算於朝堂

公元226年,曹丕去世,曹叡即位。公元228年,正月,諸葛亮第一次北伐。新皇帝曹叡還是有些緊張滴,從洛陽跑到長安親自督戰,諸葛亮大敗而歸。自此之後,吳、蜀兩國基本上年年來犯,曹叡則氣定神閒,可以說是“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公元234年,年初,諸葛亮經過三年的修整,率十萬之眾展開第五次北伐,並且,與孫權商定,兩國同時伐魏。曹叡派司馬懿招呼諸葛亮,下詔說:

你只需堅壁拒守,挫其鋒芒,讓諸葛亮進退失據,拖他數月,蜀軍糧食也就差不多了,他們戰無可戰,搶無可搶,只能撤軍。只要他一撤軍,你就追上去,狠狠地揍。我們以逸待勞,才是全勝之道!

於是,司馬懿採取“貼身緊逼,就是不打”的策略,搞得諸葛丞相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當年五月,孫權率軍到巢湖口,直指合肥新城,又派陸遜、孫韶各率萬人入淮水、沔水。六月,魏國徵東將軍滿寵進軍抵禦。滿寵上報,打算撤回新城守軍,引誘吳軍前往壽春,再予以痛擊。曹叡不準,下詔說:

先帝東置合肥,南守襄陽,西固祁山,蜀、吳賊軍,每次來犯,都在這三座城下吃盡苦頭,就是因為這幾個地兒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即使孫權攻打合肥新城,也不可能得逞。你們傳令諸將,讓他們誓死堅守,朕將親自征討孫權,如無意外,等我到了,孫權那老小子恐怕已經拔腿逃跑了吧。

七月,曹叡乘龍舟東征,孫權還在攻打新城。曹叡離新城尚有數百里,孫權果然撤軍,隨後,陸遜、孫韶也都跟著撤軍。

這時,群臣都認為,司馬懿和諸葛亮還在僵持,皇上可以西行長安坐鎮。曹叡說,孫權逃跑,諸葛亮必定膽寒,有司馬懿對付他,足夠了,我還要擔心什麼!

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衣賜履說:這一段,咱們以前講過,每讀至此,都讓我有一種感覺,三十歲的魏明帝曹叡,已經顯示出帝王的那種格局、氣度和睿智,他對國際國內形勢,瞭然於胸,哪怕對手是諸葛亮和孫權,一切盡在掌握,帝國穩如泰山。

再看一個小例子

公元238年,九月,蜀國陰平(甘肅省文縣)太守廖惇,攻擊魏國守善羌侯宕蕈(讀如蕩迅)軍營。雍州刺史郭淮派廣魏(甘肅省天水市東)太守王贇、南安(甘肅省隴西縣)太守遊奕率軍討伐。郭淮上書說:

王贇、遊奕等,兵分兩路,從山(不清楚是哪座山)東西兩側進攻,大破敵軍,也就是三兩天的事兒。

曹叡看了奏書,脫口說,兵勢最忌分散啊!隨即下詔給郭淮,讓他下令遊弈所屬部隊,只要不是把守重要關口的,全部後撤到便利之地屯駐。詔令還在路上,遊弈已被廖惇所破,王贇被流箭射死。

衣賜履說:這個例子說明,雖遠在數千裡之外,曹叡彷彿就在陣前,對雙方形勢判斷異常精準,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郭淮可是經略西北、疆場廝殺數十年的老革命了,其見識比深宮中長大的曹叡,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曹叡這樣的君主,老實說,即使是司馬懿這樣老謀深算之臣,又豈敢與他造次?

另,有研究認為,蜀將廖惇是廖化的訛寫。

第二張,戎狄賓服

曹叡時期,中國北方大體和平,偶有反叛,也很快就能平息。除了魏國實力強大之外,也顯示了曹叡很強的政治、軍事、外交能力。

西域

《三國志·鮮卑傳》載,魏國興起之後,西域諸國雖然並未全部臣服,但龜茲、于寘、康居、烏孫、疏勒、月氏、鄯善、車師等國,年年都來朝貢,與他們事奉漢朝時差不多。

公元227年,也就是曹叡即位的第二年,西域焉耆王把兒子送到洛陽當人質。

公元229年,大月氏王波調派遣使者前來進貢,曹叡封波調為親魏大月氏王。

鮮卑

此時,魏國北部最大的隱患早已不是匈奴,而是新近崛起的鮮卑。當時,鮮卑有兩個部落首領比較強悍,一個叫步度根,一個叫軻比能。步度根相對實誠一點,而軻比能則狡詐而兇暴。曹叡對他們的基本方略就是一方面籠絡,一方面敲打,一方面挑事兒,離間他們,防止兩家聯合。後來,軻比能殺掉了步度根,實力大增,越發驕橫。公元235年,曹叡批准幽州刺史王雄的建議,派刺客把軻比能幹掉了,立其弟為首領。此後,鮮卑各部落分崩,互相侵伐,強大一點的遠遠遁走,弱小一點的則向魏國臣服,魏國北部邊境地區大體恢復安寧。關於這一時期的鮮卑,我們以後單獨撰文講述。

高句麗

之前我們講了司馬懿討伐公孫淵,平定了遼東(詳見拙文《

千里計日平遼東,司馬懿一戰封神

》)。實際上,當時參戰的還有一支“外國友軍”。《三國志·高句麗傳》載,公元238年,太尉司馬懿率眾討伐公孫淵,高句麗國王宮(也稱為高句驪,時任國王名“宮”)派數千人支援司馬懿。

哈!

原來,司馬懿滅遼東,還有高句麗的功勞!

說起來這個高句麗,挺有意思,它本身是東吳的小弟,被曹叡三不弄兩不弄,又成了魏國的小弟了。

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我們在《

玩兒人高手孫權被遼東太守公孫淵玩兒得團團轉

》那一回中講過,公元232年,十月,公孫淵派使節到東吳,向孫權稱臣。公元233年,三月,孫權派太常張彌、執金吾許晏等率軍萬餘,乘船渡海賞賜公孫淵,封公孫淵為燕王,並加九錫。

但是,曹魏向公孫淵施加壓力,公孫淵怕了,就把張彌、許晏等人殺了,並將首級送到洛陽。當時,張彌、許晏等到達遼東襄平(遼東郡郡政府所在縣,遼寧省遼陽市),跟著一塊兒上岸的官屬、手下有四百餘人。公孫淵打算幹掉張彌、許晏,就先把這些人分散安置於遼東的各個縣城,其中,中使秦旦、張群、杜德、黃疆等六十餘人,被安置在玄菟郡(遼寧省瀋陽市)。玄菟在遼東以北二百里,太守王贊手下有二百戶人家。秦旦等都居住在老百姓家,老百姓給提供什麼,他們就吃什麼。這一住,就是四十多天,秦旦覺得情況不對,就與張群等商議說:

我們遠在異域,任務也沒完成,被棄置於此地,這和死了有什麼區別?我看這個郡,防守很弱,如果我們放火燒了城廓,殺死他們的官吏,也算為國家一雪前恥,死而無恨。這比苟且偷生,當一輩子囚犯要強多了吧!

張群等人都同意,於是約定,八月十九日夜裡起事。

到了十九日中午,秦旦等人的計劃被告發,太守王贊集合部眾,關閉城門。秦旦、張群、杜德、黃疆全都翻過城牆逃出。當時張群膝蓋生瘡,走路不便,跟不上其他人,杜德就攙扶照應他一起走。山路崎嶇不平,走出六七百里,張群傷勢更加嚴重,實在不能前行,兩人躺在草叢中,哀嘆流淚。張群說:

兄弟,我不行了,活不了幾天了,你們幾位快點趕路吧,總能找到個去處,守著我,大家都會死,毛用也沒有啊!

杜德說,萬里流離,生死與共,怎麼能忍心拋棄你!

張群催促秦旦、黃疆等人先走,杜德一人留下來照顧張群,採集野菜、山果充飢。秦旦等人走了好幾天,居然來到了高句麗,他們就宣稱東吳大帝孫權給高句麗王宮及其主簿頒下詔書,並且給予大量賞賜,但都被遼東給搶了。宮非常高興,立馬同意受詔,並派人跟著秦旦把張群、杜德接過來,又派遣差役二十五人,護送秦旦等人返回東吳,上表稱臣,進貢貂皮一千張,鶡雞皮十具(鶡讀如河,是一種像雉而善斗的鳥)。秦旦等見到孫權,悲喜交集,不能自制,孫權也被他們感動,都提升為校尉。

就這麼著,東吳雖然跟公孫淵掰了,但和高句麗搞到一起了。

大約在公元234年,孫權又派使者謝宏、中書陳恂拜高句麗王宮為單于,加賜衣物珍寶。陳恂等到達安平口,先派校尉陳奉前往會見宮。但此時,宮收到了魏國幽州刺史(應該就是派人刺殺了軻比能的王雄)發來的信函,讓他把吳國的使節抓起來送到洛陽。陳奉聽說此事,急忙返回。宮派遣主簿笮諮(笮讀如則)、帶固等到安平口,與謝宏相見。謝宏就把笮諮一行三十餘人抓起來,作為人質。宮於是謝罪,獻上駿馬數百匹。謝宏才放了笮諮、帶固,把孫權的詔書和賞賜給了宮。當時謝宏的船不大,帶了八十匹馬回東吳。

公元236年,七月,孫權又派使節胡衛等人前往高句麗,這回,宮沒有那麼客氣了,下令斬了胡衛等人,把首級送到幽州。

這樣,到了公元238年,曹魏平遼東,高句麗出兵援助,協助司馬懿斬公孫,平遼東。

衣賜履說:綜上,曹魏與北方少數民族的關係,奠基於曹操、曹丕時代,但曹叡本人也有可圈可點之處。

第三張,從諫並不如流

上一回我們講了,曹叡非常喜歡建大House、大花園,動輒徵用數以萬計的民夫,除了在洛陽皇宮大興土木,在許都等地兒也沒少建。對曹叡的這種愛好,像楊阜、高堂隆等直臣,那是見天兒勸諫啊,但是,曹叡既不聽他們的,也不修理他們,該咋樣咋樣。我們舉個例子看看。

《三國志·明帝紀》裴松之注引《魏略》載,公元237年,曹叡下令,把原來設定在長安的巨鍾和懸掛鐘的巨大支架,銅駱駝,銅人,承露盤(漢武帝在泊梁臺用銅鑄承露盤,高二十長,大十圍,上鑄神仙手掌。法術師說,用神仙手掌上的露水,攪拌美玉粉末,喝下去可以不死)等,全都運到洛陽。結果,承露盤在路上斷成兩半,銅人太重,勉強拉到了霸城(陝西省西安市東北),無法再運,就放在那裡。

曹叡收集天下銅礦、銅器,鑄造兩個銅人,稱為翁仲,安放在洛陽皇宮司馬門外。又鑄造黃龍一條,鳳皇一頭,龍高四丈,鳳高三丈左右,放在皇宮內殿前面。另外,在芳林園西北角起了一座土山,下令公卿群僚,都去搬運泥土……等等等等,反正是沒少折騰。

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司徒府一個幹部董尋上書勸諫,說:

臣聽說,古代的忠直之士,為國進言,不懼生死。建安(公元196年-公元220年)以來,戰爭不斷,老百姓家破人亡,即使有幸存者,大都是老人和孩子。如果現在的宮室狹小,應該擴建,那也得看時候啊,至少不能影響老百姓種地不是?現在製造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什麼黃龍啊,鳳凰啊,九龍啊,承露盤啊,又堆土山,挖湖泊,聖明之君,誰會這麼幹啊!而且,造這些東西所耗的民力、物力,是興建宮殿的三倍。三公九卿,侍中尚書,都是有德行的人。陛下既然尊崇他們,賜給他們顯示身份的帽子,繡著花文的衣服,裝飾華美的車子,讓他們與老百姓區分開來。但是,現在竟然讓他們去挖土,再把土背到假山上,這些可都是朝裡的大臣誒,一個一個搞得面目黢黑,渾身塵土,官帽美服,破爛骯髒,這不是丟我大魏朝的人嘛!孔子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無忠無禮,國何以立!所以才出現“君不君,臣不臣”的情況,導致陰陽不和,災害屢降,兇惡之徒,乘機而起,這些事,誰又會向陛下原原本本說出來呢?又有誰會冒死來觸陛下的黴頭呢?小臣我知道,今天我說了這些話肯定會死,我不過是牛身上的一根毛,活著對國家也沒什麼益處,死了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害。提筆流淚,我的心已經與世界說拜拜了。我有八個兒子,我死之後,希望陛下能夠善待他們。

董尋上書之前,特意先沐浴更衣,為赴死做好了準備。

奏書上報,曹叡看過之後,說,這個董尋,真是不怕死誒!

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曹叡:老董,你是真不怕死誒!】

左右打算抓捕董尋,曹叡下詔不許。後來,董尋做了貝丘縣縣令,深得百姓愛戴。

衣賜履說:因為奢侈,大興土木,沉迷美女等事,給曹叡提意見的臣子多了去了,而且往往是“犯顏極諫”,意思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曹叡,話說的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曹叡則基本上一概不理。不過呢,他也並不處理這些提意見的。按東晉史學家孫盛的說法就是,曹叡的心是真大啊(其君人之量如此之偉也)。

表面上看,是他心大,實際上,是他高明。曹叡是自己能作決斷的人,他當然不是臣子說什麼他都不聽,而是他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什麼聽了也沒用,什麼不聽就會出大亂子。史書記錄了很多曹叡拒不納諫的例子,似乎是想說明曹叡剛愎、不著調,但我卻覺得,他很有政治智慧和政治胸懷。君王納諫,有個基本前提——得有人敢給你提意見。只要臣子們還敢提意見,這個王朝不會差到哪裡去。如果誰提意見就幹掉誰,提一個殺一個,提兩個殺一雙,朝廷必然一片寂靜祥和,而真正的危險也就來到了。秦朝末年,天下大亂,誰向二世胡亥報告有叛亂,胡亥就殺了誰。於是,所有人都對胡亥說形勢一片大好。直到劉邦都快打進咸陽了,胡亥才知道大秦朝快完蛋了。他臨死前,對身邊最後一個太監說,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實話呢?那個太監說,我特麼要是早跟你說實話了,豈能活到現在?

從這個角度看,曹叡可不是昏君哪。

第四張,守法的法律專家

曹叡是法律專家,既有理論又有實踐,絕對不是交點兒錢弄個函授文憑的那種。

《三國志·明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書》載,(曹叡)好學多識,特留意於法理。也就是說,曹叡特別愛學習,各種學問都做得很好,尤其對法律感興趣,研究得很深很透。

公元229年,十月,曹叡改平望觀為聽訟觀。曹叡經常對人說,“獄者,天下之性命也”,法律這東西,太重要了,能不能公正執法,決定了人心向背啊!每有大案要案審判,曹叡常常親自前往旁聽,看法官們怎麼判決。

衣賜履說:曹叡這個特點,和漢宣帝劉病已非常類似。劉病已為了執法公平,在廷尉(司法部)下面特別設了四個廷尉正崗位,專門負責案子的複審工作。劉病已本人,也經常親自參與斷獄。雖然,這種方式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司法黑暗、腐敗問題,但多少能給老百姓帶來一點公正和希望。實際上,要真正實現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直到現代社會,才有了可能。

另外,曹叡還創立一項制度,他直接受理官吏百姓的上書,一個月間總有幾十封甚至上百封,有的上書白字連篇,狗屁不通,曹叡都仔細查閱,毫不厭倦。

公元236年,六月一日,曹叡下詔說:

從前,有虞氏把五刑之狀畫成影象,張榜公佈,人民群眾就不再犯法;周代設定了刑法,但很少能夠用得上。朕自繼位以來,也想追隨前代聖王,重現過去的美好風氣,但奈何無法實現。法令越來越多,處罰越來越重,而犯法者卻越來越多,奸邪之事層出不窮。以往,判處死刑的法條太多,我想廢止其中的大部分,挽救百姓的性命,是我的真實想法。如今,各郡國的冤獄很多,有的一年中就有數百件。有關部門在斷獄時,不要動不動就判個死罪,還是要以寬簡為要,有些懇請開恩減刑之人,往往尚未申訴,案子已經判了,這不是搞清事實、合理判決的做法。今敕令廷尉及所有司法幹部,今後再遇有應處死刑的,只要不是謀反,或者親手殺人的,都應儘快告知他們家屬不用擔心了(亟語其親治)。有肯請開恩減罪的,要把他們的陳情書信和有關案情文書一起奏報,我將親自裁決處理。將此詔佈告天下,讓天下官吏百姓,都能知道我的心願。

衣賜履說:從史書上下文判斷,這個事兒,似乎不是曹叡在作秀。那麼,對於法律,曹叡自己是否遵守呢?我們舉一個例子看一下。

《三國志·高柔傳》載,當時朝廷有獵法,相當嚴苛。宜陽典農劉龜偷偷在禁內射兔子,劉龜手下一個叫張京的功曹,把這事兒報告了校事(古代掌偵察刺探的官)。曹叡下令,把劉龜抓起來,轉給廷尉審理,但在相關檔案中隱去了張京的名字。廷尉高柔上表,要求知道舉報者的姓名。曹叡大怒,說:

劉龜必須死,這個龜孫竟然敢在我的禁地打獵!把他送到廷尉,你們就應該好好修理他,判了他,幹什麼要知道是誰舉報他的?難道我會冤枉劉龜不成!

高柔說,廷尉,是使天下公平公正的保障,怎麼能因為至尊的喜好而毀損法律呢!

於是,高柔又上奏書,言辭激烈。曹叡看了之後,嘆了口氣,把張京的名字告訴了高柔。高柔依法對劉龜、張京兩人進行了懲處。

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曹叡:高廷尉,算你狠!】

衣賜履說:我不太清楚張京舉報劉龜,是否違反了有關法令。從上下文看,似乎也觸犯了某個法條,所以曹叡才隱去其名。照理,舉報屬實不應有罪,此處,也許與下屬舉報上級有關。有知道的讀者,還請賜教!

在古代專制王朝,究竟是天子大,還是法大?當然是天子大啊!法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種馭人之術罷了,增刪篡改,還不是天子一句話?但是,曹叡居然屈從於廷尉,也就是遵守了法律,當值一大讚啊!也許有讀者會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如果是曹叡,我也能做到。我只能說,呵呵。

第五張,揮之不去的不安全感

公元229年,七月,曹叡下詔說:

按照禮法,皇后如果沒有生出兒子,可在近親旁支中選擇一個兒子繼承大宗(皇位繼承人),那麼,這個嗣子就應該以大宗為正統,豈可再與以前的親屬勾勾搭搭!……現在,朕鄭重告誡公卿和有關部門:

今後萬一出現由諸侯入朝繼承大統的,務必使他明瞭,作為先帝后人的大義;膽敢以歪門邪道阿諛誘導當朝君主,隨意加封皇號來擾亂皇親正統,稱其老爹為皇,稱其老孃為後的,那麼,朝廷股肱大臣,可以誅之無赦。此詔令用金冊記錄下來,收藏於宗廟之中,並寫進國家典章法令之中。

衣賜履說:哈,大家有什麼感覺?有沒有覺得有點怪?此時,曹叡剛剛二十五六歲,怎麼突然下了這麼一道詔書?像是下遺囑似的呢?雖然現在曹叡沒有兒子,但不代表以後沒有啊。漢武帝二十八歲才生的第一個兒子嘛。我猜:第一,曹叡此時,似乎已經預感生不出兒子來了,以後恐怕得過繼一個繼承大統;第二,大家記不記得,我們以前講過,公元228年,諸葛亮第一次北伐,曹叡到長安坐鎮。人還沒回洛陽,已經傳回謠言,說曹叡在前方死了,前方群臣已經擁立他叔叔曹植為皇帝。洛陽聽說之後,上至太皇太后卞夫人,下到公卿百官,無不大驚失色。曹叡回到洛陽,並沒有追究此事,但是,他豈可不對這個叔叔心存忌憚?於是,第二年就下了這麼一道詔書,意思是,如果我叔叔曹植當了皇帝,他必須承認,他是我兒子!如此荒唐的事兒,我寫下來時,一點不覺得可笑。帝王手中的權力,似乎可以讓他無所不為。其實不然。他們也有無奈的時候,也有不安的時候,也有害怕的時候,也有恐懼的時候——面對死亡,他們的權力,毛用都沒有。

曹叡才二十來歲,已經顯示出如此無奈,如此不安,頗讓人費解。

公元237年,六月,有關部門上奏說:

武皇帝撥亂反正,為魏太祖,樂用武始之舞。文皇帝應天受命,為魏高祖,樂用鹹熙之舞。當今天子繼承大業,使國家得以大治,是為魏烈祖,樂用章斌之舞。這三祖之廟,萬世不毀。

三國人物|魏明帝曹叡寫真集之工作篇

【曹叡:朕是不是快死了?】

衣賜履說:古代帝王的廟號,都是死後由新皇和臣僚商定的,而曹叡竟然在生前就把自己的廟號“烈祖”給定下來了,讓人驚詫。彷彿,他已經被死亡的陰影嚴嚴實實裹住了。

總體上看,魏明帝曹叡,政治上,很強勢;軍事上,很洞見;生活上,很奢靡;作派上,很決斷;法度上,很務實;納諫上,很自我……確實如劉曄所說,有秦皇漢武之風。

但是,他的生命之火似乎非常孱弱,隨時都會熄滅,他的身上,瀰漫著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全感。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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