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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渡:祭大伯父文

我覺著,我們村這邊操辦白喜事的習俗實在要改了,且已迫在眉睫——這是我春節期間參加完大伯父葬禮後的切身感受。

我和妻子金霞從頭到尾負責管賬房,但沒想到竟被嫂子孃家批評祭祀的時候“不講規矩”:賬房沒有把祭祀上情的香燭拿出來,沒有把上情的鞭炮放起來,沒有把嫂子孃家尊重起來……其實我咋曉得還有這檔子規矩?我連忙、連連賠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年輕無知,對不起,我對不起您,實在抱歉……。即便如此,對方依舊不依不饒,認為自己確實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怠慢。

說實話,第一次做賬房,我還真不知道這些個規矩。還不曉得祭祀的時候一場祭祀就要出一條煙,不曉得祭祀完以後他們還會為分煙不均勻和主祭人爭吵起來講道理。

有什麼意義呢?就為了一句“這樣做沒得道理!”?就為了一句“那樣做不符合規矩!”?

我心裡想著,祭祀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哀悼死者,還是論資排輩、講所謂的規矩?不應該是自己寫篇祭文,念給伯父聽,不要鳴炮、不要奏樂、不要倒酒、不要焚香,唸完祭詞,恭恭敬敬磕三個頭,然後禮成不就可以了嗎?又可以節約好幾條香菸,以免各個服務隊因分煙不均而鬥嘴不開心,又可以為環保盡一份力,且可以在悼念死者啟迪生者流露真情,豈不是更好嗎?

阿渡:祭大伯父文

“《祭大伯父文》

伯父啊,伯父,您一生八十又三。您一路走來,勤勞肯幹,實在不簡單。實在沒有享受過逍遙的日子,著實不易。

就連去世也是在大年二十八,我們這裡的“地仙”一看日子還時辰不對,把你留住到初八才下葬,未能讓你早日入土為安,還不知您老人家會不會有脾氣。

您一生勤勞不倦。從我記事起,您閒時就拉著一根牛繩放牛,褲腿一卷,赤腳一打,一路上,牛時常還會用牛屎在地上砸出七八個規則的大圓,而後悠然自得地踱步而去;春日的陽光下你會把犁耙套在牛脖子上,大聲吆喝著牛“馭(站住)。。。哇(拐彎)。。。楸駛(快點走)。。。”,那時候的您這小老頭指點江山的架勢,還真算得上有張有馳呢;當然,這個技術活,年老的您也多年未用了;您常年扛著一捆捆柴火下山進家的身影,成了刻在村人心頭的一枚印章;您去年辛辛苦苦從山上搞回來的一屋子大柴,在寒冷的祭蓬裡充分發光生熱……

阿渡:祭大伯父文

左四為大伯父(去世時八十三歲)

您一生痴煙如狂,從我記事起您就叼著一根手工卷的葉子菸,從一而終,到您去世這一年依然還是這個“永安橋”三五塊錢一斤的菸絲牌子。您還好幾次都託我從外面買回來呢!可能是想嚐嚐外地的菸絲葉子比永安橋趕集賣的菸絲葉子有什麼不同吧。煙鬼伯父,也不知道堂哥給你焚煙沒有哦,如果有這個道理,就焚包煙給您也無妨。

您一生痴酒如命,從我記事起您就喜歡藏一瓶酒在五百米開外的某個草叢中,在放牛的時候時不時喝上一口,既能解酒癮,又能不被家裡人發現,可這個秘密全村人都知道了,可能就您不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酒鬼伯父,也不知道堂哥給你遞酒沒有哦,如果有這個道理,做金銀山的同時給您剪一個酒窖就好了。

其實說正經的,伯父您最大的貢獻就是養育了兩個兒子和兩個孫女,他們都已長大成人,他們都守護在靈前,在這裡我要特別說說兩個堂哥,他們不是達官顯貴,他們不是企業職工,他們不過是基建大軍中的一員,聊天時看到他們都是一雙雙被磚磨得長滿“裂痕”的雙手,雖然只是我們現在所說的普普通通的農民工,但靠力氣和手藝打拼生活,就是不簡單,就是要為他們鼓掌,感謝伯父。

話不多說,祝您陰間長命千歲,保佑我們一切平安。”

說實話,我有一個想法,在賬房結賬時,大概有四萬三千多的禮金收入,六萬餘的消費支出,可不可以簡簡單單辦一個清清白白的喪事,然後用節約下來的兩三萬塊錢把路旁邊的水圳硬化,然後立碑為記,以示死者最後為公益事業做的貢獻,這樣會不會更有意義?有說閒話的就讓他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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