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墉【廣州畫家】

畫家何磊，擅花鳥，隨高劍父學畫，人精小，體瘦弱；好讀書，諳世故。四十後始成婚。居室蚊帳有洞，輒以紙剪花、鳥、蟲、魚之形，與破洞形狀彷彿，即貼其上，日久，帳面遂成花鳥蟲魚世界。

何磊愛潔，教學首課，令學生洗硯，抹窗，擦桌，掃地······謂明日上堂，倘用其白府綢襯衣揩抹有跡者，即不教課。學生明其深意，多竭力明窗淨几，洗硯抹桌。

何磊夏著西裝，冬穿棉袍。西裝筆挺，幾十年如一日，棉袍皺舊，一日如幾十年。日間多著皮鞋，鋥亮異常，夜間多著木屐，嗒然有聲。

關山月畫何磊像

何磊作畫，因眼疾，於金絲眼鏡上再加一散光眼鏡，左手提放大鏡，度數頗高，右手執筆，進退有度，起筆藏鋒，運筆平穩，收筆回鋒，堅挺張揚，法度森嚴。諸鏡一收，則紙仍空白。蓋視力不足，筆未附紙故。學生雖明知而不忍言，愈敬重之。

何磊教花鳥，以宋人小品課徒，繩之以法，不以臨己稿為限，可謂大度。

何磊國畫作品

何磊講課，除“同學們”第一句以普通話出之外，餘下即以粵語為之。講花鳥課，謂花鳥畫中之鳥者，泛指鳥禽之類，話鋒一轉曰，鴨子亦是鳥！雖不能飛，仍是花鳥畫中之鳥者。言外之意，能飛者皆鳥也。學生中俏皮者私下應曰：“飛機亦是鳥！”

何磊藏好色好紙，包紮甚嚴，年年秋高則曝曬，爾後束之高閣。作畫時少用好物，皆慳儉所致。逝後紙、色如舊，安然無恙。

原文見2022年7月17日《羊城晚報》A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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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 吳小攀

校對 | 李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