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隨筆之:
承德有關氏 一門三畫家(上)
——記著名書畫大家關闊
承德,是我國首批歷史文化名城。1703年清康熙年間修建避暑山莊,為清王朝的第二政治中心,也曾是民國和解放初期的熱河省省會。承德具有“一市連五省”的獨特區位優勢,是國家甲類開放城市,中國普通話標準音採集地、中國攝影之鄉、中國剪紙之鄉,也是聞名遐邇的旅遊與避暑勝地。
在與承德避暑山莊碧峰門景區一牆之隔,有一戶書香門第、滿族瓜爾佳氏人家的院落,從這戶人家,先後走出三位著名書畫家,分別是關闊、關心仁、關靜宜。很榮幸的是,我與這三位丹青高手都認識並有過接觸。當然,我最先結識的是著名花鳥畫家關靜宜,之後又認識她的父親——著名書畫大家關闊、還有她的兄長——著名書畫家關心仁。
關闊,聞名承德的文化學者,馳譽全國的書畫大家
關闊,滿族瓜爾佳氏,1926年生於河北承德一戶正紅旗的家庭,祖父善騎射,父親好詩文書畫。父親筆下的梅花,在少時關闊的眼裡,就是純潔與堅貞,也是關闊一生所堅守的品格與情操。
飽讀詩書的關闊曾先後擔任承德市文化館館長,承德市文物局顧問,熱河畫院院長,承德工藝美術公司經理等職,曾當選為第三、四、五、六、七屆全國人大代表,承德市人大副主任,人民日報社神州畫院顧問。
受父親影響,關闊嗜書畫金石,兼攻文史,學書初宗何紹基,後研摩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金石碑帖。篆書得力於《散氏盤》、《石鼓文》;隸書出入《張遷碑》、《禮器碑》、《石門頌》;楷書取北碑風神,於《張黑女墓誌》尤具心得;喜作行草,尤擅簡札,剛柔相濟,風神灑脫,饒有北魏意態。關闊的作品多次入選全國及省級書法作品展覽及在日本舉辦的書法展覽,並被收藏。1992年,關闊率團出訪日本,舉辦書畫展及藝事交流,與日本書道名宿續木湖山、金澤子卿及名畫家平山鬱夫等交流藝事,使中國傳統書畫藝術在異國產生強烈反響。
關闊早年研習版畫,1957年套色木刻《春天》在上海《版畫》雙月刊發表。亦學習水彩,有意與中國水墨結合。中年以後主攻國畫,擅山水、花鳥、人物。山水出入宋人小品,冷雋飄逸;花鳥取法吳昌碩,能參以己意,喜作巨幀墨荷、松、竹、梅,拙樸蒼秀;所作人物用筆剛健、婀娜兼而有之。1984年應邀為北京人民大會堂河北廳作巨幅古松《與祖國共蒼翠》,同年在北戴河舉辦個人畫展。國畫長卷《避暑山莊和外八廟》入選“全國工藝美術作品展”。1988年《秋聲》等5件作品入選北京駐外使館舉辦的“中國扇面畫展”,《達摩渡江圖》應邀在加拿大溫哥華觀音寺展出並被收藏。另有《貞松壽石圖》、《冷香寒禽圖》《一覽眾山小》等作品多次在國內外展出及在《人民日報》等報刊上發表。
1996年,《關闊書畫集》由民族出版社出版,序言是由新中國美術奠基人之一、著名美術家、詩人蔡若虹先生所作。
時年86歲高齡且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蔡老,在關闊書畫集序言中熱情誠摯地讚頌了這位飽經風霜、矻矻一生、孜孜以求的書畫家,蔡老既是關闊的良師,也是他的摯友,他在序言中親切地說,“關闊的書畫作品作品與他的為人一樣樸實無華,他畫的人物、山水、花鳥,從來不故作驚人之筆,但格調清新,表現出了一種內在的美。他的書法作品比他的繪畫作品更加出色,無論大字小字,都寫得十分自然,不賣弄,不草率,秀麗挺拔,一絲不苟,頗得魏碑神髓。”
說起蔡老與關闊的交往,還是書畫界至今都在流傳的一段佳話,蔡老後來在為《關闊書畫集》做序時曾談及當年與關闊結識的情況。那是上世紀80年代中期的一個夏天,蔡老在北戴河觀賞關闊在書畫展上的一幅山水畫橫披開始的,用蔡老話說,“幾夕傾談,真情畢露。短短一個避暑期間,我們無所不談,已成好友,他是一個樸實無華、待人虛心誠懇的人,他是一個博學多能、擅長金石書畫的專家。他愛好詩詞,對於唐宋以來的名家詩句能夠背誦不忘,那一段時間,我們常常在燈前對話,一邊聽海濤低唱,一邊縱論古今,那是一段舒心的日子,我是會永遠保留在記憶中的……自從北戴河分別,我與他見面不多。80年代後期,我曾去承德拜訪過他,他也藉著多次來京參加全國人大會議機會,來家看我,此外也偶爾有書信往來。他每次來信中的行書小字,寫的端莊而又自然、整整齊齊,洋洋灑灑,使我非常迷戀,一讀再讀,欣賞不已。他曾為我刻過一枚閒章,“漫天紅紫賽晨曦”,是小篆,刻得嚴謹而活潑,我非常喜歡。前幾天,他來信請我為他的書畫集寫序,恰恰我在病中,每夜疼痛難眠,這短短的序言,是在白天不痛時寫的。我非常敬重關闊同志。在序言不足之處,我又寫了兩首《南歌子》作為補充:
翰墨原無價,丹青素有聲。從來博學奠多能,雪夜寒窗長伴讀書燈。美是精神美,新從意象新,自然流露更撩人,好似山花寂寞不勝春。
昨日圖章癖,今日小字迷,素箋行筆走龍蛇,令我低頭欣賞幾多回。七十高齡叟,三千口舌碑,一枝紅燭照寒梅,只有這般風格最崔嵬。
一九九六年五月二十二 時年八十有六”
關闊先生花鳥畫中,有一款小鳥或立於松枝、梅乾、竹間,或棲在岩石、峰巒,色彩明亮、造型俊秀、神態可掬、栩栩如生,深受民間喜愛。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北方大多家庭所用梳妝鏡上常見梅花枝幹上棲息一隻小鳥,充滿著喜慶、祥瑞。這小鳥就出自關闊筆下,後來我常在他兒子關心仁、女兒關靜宜的作品中看到這款可愛的小鳥,有知根知底的朋友幽默地說:“這鳥姓關”。
記得在幾年前,曾在央視“一槌定音”欄目上,看到關闊先生的一幅19米長的字畫長卷。在介紹這幅字畫時,坐在嘉賓席上的歐陽中石的弟子、書法家故宮研究員金運昌拿出一副小畫,畫面上一枝樹幹上立著一隻小鳥。金運昌說,“這是我的老師歐陽中石的一幅作品,老師當時說,這樹枝沒畫好。於是就想扔了。我說,別介。鳥畫的多好啊。我又問,這鳥是學齊白石的嗎?老師說不是,那是學誰的?承德關闊。”那幅長卷。最後拍價是多少,我沒太留意。但是金運昌手中那副小畫和他的這番話,我印象極深。因為這款鳥我太熟悉了,金老師用右手剛把這幅小畫舉過頭頂展示時,我就認定這鳥一定姓關,因為我常看關心仁、或關靜宜畫這款鳥,也曾把種特殊的名鳥送給過一些朋友。
很榮幸的是,我與關闊有過難忘的一次見面,並喜出望外地與關老和他女兒關靜宜一起合影,拍攝者是我的好友、時任《人民日報》攝影部副主任的著名攝影家雷聲先生。那是十年前,已是關靜宜好友的我,應她邀請,前往承德參加他父親的弟子、在承德檢察院工作的著名書畫家孫權先生的個人書畫展。在那次畫展開,展儀式上,高檢的副檢察長、中國檢察官文聯主席張耕也蒞臨講話。我還邀請了喜歡關靜宜花鳥作品的人民日報攝影部副主任的雷聲老師、中國中鐵報社的夏宜賓、郭凌雲等。期間,我們一行做為關姐的朋友前往關老與幾個兒女同住的毗鄰避暑山莊的一座帶有一個小院的住宅樓裡。第一眼看見關老,就被他獨特的文人氣質所折服。完全顛覆了我腦海裡所有的大藝術家、老藝術家的印象。那時,因不久前摔了一跤不便站立,只能坐在椅子上的關老,面容慈祥和藹、目光裡閃爍著既充滿智慧溫敏、又非常具有親和力的神采,很容易令人產生親切感與親和力。熱愛書法的《中國中鐵》報夏宜賓當時還就一些書法問題求教於關老先生,關老深入淺出地談了自己的觀點於見解,令夏宜兵,頗受教益,至今難忘。
關闊不但是藝術家,是領導,還是一位滿族活動家。他一生為滿族做了很多實事,做了很多好事。為弘揚滿族文化,1996年,關闊在全國人大會議期間提出在海淀上莊建立納蘭性德史蹟陳列館的議案,這個議案是關闊聯合36位代表一起題寫的,因此議案得到有關方面的重視。1998年,在上級主管部門的支援下,北京市海淀區上莊鄉政府作出建館決定,擇址動工興建。1999年8月建成納蘭性德史蹟陳列館,分別為納蘭性德的家世、納蘭性德的生平、納蘭性德的著作、納蘭性德的詞、納蘭性德的交遊、納蘭性德與海淀及京師西北各地、納蘭性德研究簡史。一位來自承德的滿族代表,為北京滿族文化而呼籲,體現出關闊特別強烈的民族情懷。
關闊與蔡若虹、啟功、歐陽中石等諸多書畫大家都有著深厚的友情。透過一件小事,就可見關闊的為人及在中國書畫界的良好人脈於一斑。21世紀初,京南某著名小區開建,建設方想請啟功為小區題寫“某某家園”的匾額,就想到了與啟功關係甚篤的關闊。後來,此事辦得很圓滿。因關闊出面相邀,不僅啟功提寫的“某某家園”四個大字在這個小區大院的高大門樓上熠熠生輝,同時,由關闊召集眾多知名書法家為小區文華園留下了不少墨寶,為這個品質優雅的小區增添了濃郁的文化色彩與氣息。
朋友M總幾年前開車與我一起,前往山東乳山看望在那裡度夏並從事創作的關靜宜大姐和關心仁大哥時的路上,在漫不經心的聊天中,我才知道了這個我經常去的小區,為什麼能請出著名書法大家啟功先生在小區高大的門樓上題寫院名。
2016年2月14日,也是農曆正月初七。著名書畫家關闊駕鶴仙逝,使他的家人和眾多弟子留下了難以癒合的痛苦與無盡的思念。也為許許多多敬慕他的為人、喜愛他的作品和藝術的人們,留下了深深的遺憾與惋惜。
那年的清明前夕,承德文聯與熱河美術館召開了追思會,深切緬懷這位在承德家喻戶曉的文化學者、並馳譽全國的著名書畫家,承德市有黨政機關各方面的負責人、眾多的學者、書畫藝術家及許多弟子,在會上深切緬懷、追憶了關闊在文化之旅、藝術之旅上的執著跋涉、不斷追求的一生,讓所有與會者深受感動、無不動容。
中國工筆畫學會藝術顧問兼會務委員會名譽主任、中央文史館書畫院研究員、承德市政協副主席,多屆全國人大代表,著名畫家蕭玉田,在會上深情回顧與關闊老師相識、相交、相知並將自己從錦州推薦到承德熱河畫院的難忘經歷,稱讚關闊的藝品如同他的人品一樣,有著淳淳的君子之風。追思中,他草撰一聯,概括了關闊令人敬仰的一生,“九如耆老,潑墨潤翰,寫松畫梅,高品若竹稱聖手;一代宗師,傳道釋疑,育李植桃,厚德比玉領世風。”
( 2022年8月6日碼成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