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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做的漢中橡子涼粉!

快過年了,大紅燈籠相繼地高高掛起,一路紅巷,好不熱鬧!其中,最擁擠的地方便屬購置年貨的必經之地——趕場的集市。

在擠滿了人與貨物的集市馬路邊一角,一位個頭不高、精瘦的老人佝僂著腰正一手撐開應景的紅色食品袋,一手撫在一小塊鋪著紅布的地上快速地挑揀橡子涼粉,一蹴溜兒的功夫就把圍在四周的顧客們所滿意的涼粉裝進食品袋裡,再側身抬一步腳提起袋子往電子秤上一放,“一斤半,再送你兩片,拿好了”。隨後,這雙骨節粗大、乾癟且佈滿裂紋的手從衣兜兒裡掏出一卷皺巴巴的錢,按從大到小的順序把顧客遞來的錢夾在錢卷裡……

奶奶做的漢中橡子涼粉!

(圖源網路)

這雙手的主人是我的奶奶。

如今奶奶年歲七十有二,她不依不靠,始終用自己的雙手供給自己。算下來奶奶做橡子涼粉生意已有十多年的光景了,這門手藝是她小時候跟養母王媽學的,其製作工序有多少步、材料需要多少她已牢記於手。我親眼見過奶奶製作橡子涼粉的過程,她一手環著石磨握住石磨把兒,一手端起裝有清水的馬勺,斜著身子順著石磨的旋轉方向將橡子果一點一點地碾成一大盆橡子乳,然後將縫有細紗布的竹紗篩橫放在盆子上,一手撫穩竹紗篩,一手拿著大鐵勺在紗布與汁液間來來回回地攪拌,為了保證涼粉的口感,她直接將手伸進熱浪翻騰的鐵鍋中,移動著手不停地按一按凝固了的涼粉來感知其溫度……這雙手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長滿了厚厚的老繭和模糊的疤痕。

奶奶做的漢中橡子涼粉!

橡子涼粉(圖源網路)

每到過年前10天,奶奶和爺爺會早早地燒一盆炭火,用蛇皮袋子紮起50來斤的乾貨涼粉,騎著舊三輪車去集市裡擺地攤。她的涼粉很受歡迎:時而,趕年貨的人覺得稀奇總會蹲下來舉起一片兩片涼粉對著天空看,似乎是在檢驗這涼粉是否純正?看罷,扯開袋子和旁邊的顧客們搶著挑揀一兩包找奶奶過秤;時而,路過的老鄉聽見爺爺奶奶的回覆是地道的元壩黎坪腔,就乾脆不走了,幫忙看秤、撐袋子、對對賬,人少時就搭個板凳和爺爺奶奶圍著小火盆取暖,一起回憶他們那段艱苦的歲月。

當我看見奶奶蹣蹣跚跚地推著三輪收攤回家時,頓時鼻子一酸,問奶奶要不要停下來好好養老,奶奶起了翳的瞳仁上頓時發出了光,整個人從上到下顯得格外有精神:“手冷火不冷吶,胳膊腿還利索著,在街上鍛鍊鍛鍊,能幹一天就幹一天嘛!”

據父親回憶,那時候家裡小孩多,光景破爛,但是我奶奶很會操辦生活,用雙手將寡淡的日子過得津津有味。一到玉米收成了,奶奶就變著花樣地給孩子們做小型“宴席”來改善生活:用石碾把玉米碾碎,拿竹篩濾出玉米糝子做粥飯,把磨細的玉米粉和著清水揉成糰子再裹上熟米飯做饃饃,把煮熟的玉米放在石窩窩裡錘砸成糊狀做攪團、玉米糊糊餅;一到天氣涼了,奶奶就去山的陽面撿乾柴換些棉花和布匹給孩子們縫製棉襖。

據奶奶回憶,我父親小時候學習成績不錯,語文總拿班級第一名,老師也對我父親說:能學出來。可是在四年級新學期開學的時候,家裡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來供我父親繼續唸書,看著趴在木桌上用功寫字的老么(我父親)時,“怎麼辦”三個字一時像滾燙的炭火炙烤著奶奶的前額,“孩子的學一定要上!”奶奶默默地暗下決心。那是寒冬時節,大田壩連續下了好幾天大雪,雪像厚厚的毛毯一般鋪白了整座山林。她獨自一人揹著大竹簍,穿一雙爛了幫的淺口黑布棉鞋前往位於山另一頭的竹林坡,每踩進雪地裡一步,雪就偷偷地從鞋子的破洞、鞋口處鑽進她的腳掌底下。她雙手將斧頭舉過頭頂朝那堅硬挺拔的竹竿砍去,手被凍得臃腫而直髮紫,在捆收竹子的時候,竹竿上的細梢多次劃破她的指縫、手掌,留下了數不清的劃痕和裂口,疼得她直跺腳。也是這段經歷的緣故,直至今日,每逢降溫,奶奶的舊“傷”仍會復發,時常在半夜嘴裡稱喚,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筋骨疼得出一身汗。

談到這件事的時候,半頭銀髮的奶奶祥和地笑著對我說∶“我沒念過書,也沒有什麼本事,但是孩子們將來總得有個事做、有口飯吃,讀書是個好事。”

快過年了,奶奶那雙乾癟、佈滿裂紋的手依然活躍在集市上,她在路邊找到一塊空地,用掃帚將地面反反覆覆地打掃幾遍,再鋪上一小片長方形的紅布,將棕黃色的半透明的涼粉片倒在紅布上……堅守在每一個的冬天。

作者簡介:張雅麗,漢中南鄭人,陝西理工大學文學系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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