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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一介專欄 | 儒學中的真善美理想境界

在中國傳統哲學中,“天人合一”是一種很重要的哲學思想,由此派生出的“知行合一”“情景合一”的思想,千年以來被很多思想家詮釋,三智書院創院院長、永遠名譽院長湯一介先生也曾多次發表對“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的看法。三智書院微信公眾平臺開設“湯一介專欄”,與朋友們分享湯一介先生對“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的論述。今天,小編和您分享湯一介先生對“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的論述。

論儒家哲學中的真善美問題

從儒家哲學的總體上看,可以說“知行合一”、“情景合一”是從“天人合一”派生出來的。“知行合一”無非是要求人們既要知“天道”、“人道”,又要行“天道”、“人道”,而“人道”本於“天道”,故實知且行“天道”即可。“情景合一”無非是要求人們以其思想感情再現天地造化之工,故亦是“天人合一”之表現。

儒家哲學之所以在真、善、美的問題上追求這三個“合一”,就在於儒家哲學的基本精神乃是教人如何“做人”,為此就應有一個“做人”要求,即要有一個理想的真、善、美的境界。達到了這個“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的真、善、美的理想境界的人就是所謂的“聖人”。

湯一介專欄 | 儒學中的真善美理想境界

人們的理想所表現的形式和內容雖然千差萬別,但總應有一種理想,追求一高尚的精神境界。在儒家思想中有一種理想主義的傾向,從孔子起就嚮往“天下有道”的社會,並極力想把它實現於現實社會之中,甚至並不認為它肯定能實現,但卻認為人們應有這種對理想的追求,應用“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致力於此。所以當子貢問孔子“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的時候,孔子回答說:“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可見孔子也並沒有認為堯舜時代的社會就是人類最高的理想社會。因此,對中國古代思想家來說,就有一個對理想社會如何看的問題。

在中國古代的一些思想家看來,理想社會就是一種理想,它只有實現的可能性,但並不一定能把這種可能性變為現實性。儘管理想社會從來沒有實現過,但要不要追求它卻是一個根本性問題,是一個人生態度問題。理想社會雖不一定能在現實中實現,但對於中國古代思想家來說,卻可以在他們的個人生活中實現,或者說可以在他們的心中實現。

為什麼張載的《西銘》那麼受後來宋明理學家的重視?我以為就在於《西銘》體現了我國古代哲人追求理想社會的精神,而且在他們的心中已建立了這種精神。張載所理想的“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的社會是否能實現,這對他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能不能有一種追求理想社會的人生態度,所以《西銘》以“存,吾順事;沒,吾寧也”一句作為結語。人生在世必須去儘自己的責任,這個責任就是如何為實現理想的“大同世界”而奮鬥,為創造一個和諧的社會而盡力。

湯一介專欄 | 儒學中的真善美理想境界

從這裡看,儒學思想家的理想社會實際上帶有空想的色彩,他們不可能把自己的理想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這是時代和階級的侷限性所致。儒家哲學中的這種理想主義的傾向又是以人本主義為前提的。在中國古代的一些哲學家看來,“人”在天地之中是最重要的,只有“人”才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所以孔子說:“人能弘道,非道弘人。”“道”(“天道”)是客觀存在的,但“道”要人來發揚光大它,要人在實踐中體現它。人怎樣才能體現“天道”?中國古代的一些哲人認為,如果懂得了“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情景合一”的根本道理,那麼,人就有了一種“做人”的最高境界,也就可以把其美好的理想凝聚心中,而求實現於人間世。

“天人合一”的問題雖然說的是人和整個宇宙的關係,但它把“人”視為整個宇宙的中心。《中庸》中說:“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因此,聖人的行為不僅應符合“天道”的要求,而且應以實現“天道”的要求為己任。人生活在天地之中,不應取消極態度,而應“自強不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體現宇宙大化的流行。這樣人就會對自己有個要求,有個做人的道理,有個高尚的精神境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知行合一”,有個道德修養上的知行統一觀。

《大學》的三綱領八條目就是說的這個道理,它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從“格物致知”到“治國平天下”,這是一個認識過程,更是一個實踐的過程。

湯一介專欄 | 儒學中的真善美理想境界

人應該有理想,最高的理想是“致太平”,使人類社會達到“大同”境地。為此儒家提出一個“大同世界”的理想。而“大同世界”的基本要求首先是每個人都應對自己有個做人的要求,要有個做人的道理,要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孔子說:“吾道一以貫之,忠恕而已矣。”理想的“大同世界”能否達到自然是個問題,但人們應有這個要求,並從中得到做人的樂趣。要“做人”,也要有“做人”的樂趣,要能在生活中領略天地造化之功;要真正領略天地造化之功,就必須在再現“天地造化之功”中表現人的創造力,表現人的精神境界,表現人之所以為人,使文成“至文”,畫成“神品”,樂成“天籟”。所以藝術的要求應是“情景合一”。

當人進入這一創造的境界,將是真、善、美合一的境界,人生的意義、人類最高的理想正在於此。孔子說他自己“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大概就是中國古代思想家們所追求的這種境界。他們以為自己的一切言行和整個宇宙、人類社會、他人和自我的身心內外都和諧了,這種境界是真、善、美合一的境界,自然也就是所謂“聖人”的境界了。

中國儒家哲學如果說有其一定的價值,也許就在於它提出了一種“做人”的道理。它把“人”(一個在特定關係中的“人”)作為自然和社會的核心,因此加重了人的責任感。在中國古代的賢哲看來,“做人”是最不容易的,做到和自然、社會、他人以及自我的身心內外的和諧就更不容易。對這種“做人的責任感”似乎應給以充分的理解並在改造的基礎上加以繼承。

——文章節選自《湯一介哲學精華編》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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