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手術，幾乎是最小的手術之一。因為小，久而久之就容易讓人鬆懈。很多婦科醫生打電話會說：麻醉老師，來給麻一下唄。聽那意思，這就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一個小手術了。
然而，麻醉科從來都不曾鬆懈。正所謂“大意失荊州”，危險往往發生在鬆懈之時。像門診的“小麻醉”，幾乎是令麻醉醫生最擔心的事。
其原因在於，包括外科醫生、護士或者是患者、患者家屬幾乎都認為這是一個小手術、一個不可能那麼危險的事情；另外，這類手術的術前檢查幾乎都很難與住院手術的全面性相提並論。這就意味著，可能存在檢查不到的地方。再加上門診手術室的裝置相對落後於住院手術室，搶救的裝置基礎就差一個檔次。
正因為如此，麻醉醫生才會倍加小心，對麻醉過程的點滴都觀察得細緻入微。
麻醉中，我們觀察到一個現象：推注麻藥之後，患者往往在入睡的一剎那會說“什麼味？”。
起初，我們覺得是個別現象。但隨著病例的增多，我們認為其中必有一定的機制。
然而，檢索了國內外文獻，並未發現類似的研究。甚至，未見報道。因此，我們決定就這一現象進行分析。期望本文的分析，能給有興趣研究的醫護人員提供一些靈感和支援。
我們準確來描述一下該情況出現的情景：公斤體重2mg推注，在5秒內推注完成。在這之前，不能用任何影響患者意識或者感覺的藥物。為了避免注射痛，可加入一定量局麻藥來預防。當麻藥沿著靜脈血流經心臟到達大腦的一瞬間，就有可能發現這種情況。
需要提醒兩點：對於迴圈不穩定的患者或者不具備豐富控制呼吸道的麻醉醫師，不要輕易嘗試；推藥前，一定要提醒患者高度精力體驗是否有異常味道。
有人可能會質疑：為什麼推那麼快？
快速推注丙泊酚雖然有呼吸抑制以及引起迴圈波動的弊端，但這種麻醉方式比較適合門診人流的麻醉。
門診人流麻醉，追求短平快。即，安全、效率缺一不可。安全方面，並不是說慢推藥就一定安全。慢推藥，在短時間內到達大腦的麻藥濃度不足，患者就需要相對較多劑量的麻藥才能“入睡”。
較多劑量的麻藥，就意味著人體代謝掉這些麻藥也需要相對較多的時間，甚至可能造成藥物蓄積。這樣一來，無疑減緩了門診手術的效率，也增加了之後的看護難度。最重要的是，可能會增加額外的風險。而快速推注，麻醉醫生會更多地將最危險的階段留給自己看護，安全性大增。
言歸正傳：患者說的這種“什麼味？”，是怎麼來的？
我們注意到，這種異常反應出現在推藥之後的幾秒鐘以及“麻過去”之前。
我們都知道：嗅神經是感覺神經，初級神經元是雙極神經元，存在於鼻腔上部粘膜中；其周圍部分穿出鼻腔頂部、鼻中隔上部和鼻上甲內側的粘膜，形成帶纖毛的感受器，其上行軸突組成嗅神經。嗅神經把嗅覺衝動傳至嗅球，再經嗅三角，前穿質、透明隔傳至嗅覺中樞。
如果大家對這些仍然感覺比較懵，直接上解剖路徑：嗅神經穿經篩骨篩板的篩孔，穿過硬腦膜和蛛網膜，進入顱前窩的嗅球。嗅球位於大腦半球額葉的下面或眶面。嗅神經纖維與嗅球的僧帽細胞形成突觸結構。僧帽細胞的軸突形成嗅束，分為內側和外側兩束嗅紋。外側嗅紋止於顳葉前部的梨狀皮質，內側嗅紋經過前連合向對側與嗅覺有關的結構投射。
雖然看似極其複雜、甚至頭疼，但總體有章可循：嗅區粘膜分佈在鼻腔頂中部、向下至鼻中隔上部及鼻腔外側壁上部等嗅裂區域。那麼，我們就需要知道這部分粘膜的供養動脈是什麼。因為，只有動脈才可以將麻藥第一時間帶至這裡。
解剖可知：眼動脈自視神經管入眶後分出篩前動脈和篩後動脈。兩者穿過相應的篩前孔和篩後孔進入篩竇，均緊貼篩頂橫行於骨嵴形成的凹溝或骨管中。之後離開篩竇，進入顱前窩，沿篩板前行穿過雞冠旁的小縫進入鼻腔。篩前動脈供應前、中篩竇和額竇以及鼻腔外側壁和鼻中隔的前上部。篩後動脈則供應後篩竇以及鼻腔外側壁和鼻中隔的後上部。
眼動脈來自哪裡？
眼動脈是頸內動脈的主要分支，也是交通顱內外血管的重要通道。
至此，我們可以鎖定目標了。如果是嗅神經直接接收到了“異常味道”的訊號，也只能由這條路線了。
有的人說：萬一是大腦中樞的錯覺呢？
這也是有可能的，我們來看看相近的研究：
其中，《臨床麻醉學雜誌》刊登了一篇名為《全身麻醉~下拔牙後嗅覺味覺改變二例》。當然，多數文章都是這類個案的報道。
文章的討論部分坦誠說明了，術後嗅覺障礙的機制雖然並不明確，但多篇文獻提示麻醉藥物可能是最大誘因。這些麻醉藥物被認為影響了中樞或外周神經系統，並且造成嗅覺、味覺神經上皮的損傷。除了利多卡因和氯胺酮，有研究表明丙泊酚也可以引起失嗅失味。丙泊酚能刺激中樞神經系統的抑制型γ氨基丁酸A型受體，進而抑制嗅覺味覺通路。
因此，我們有理由猜測當時發生了什麼。患者聞到了異常的味道，也許就是麻藥對嗅覺神經或者嗅覺中樞的衝擊導致。至於到底是嗅覺神經還是嗅覺中樞，我們可能永遠無法得知。因為，在“睡去”之前一瞬間的記憶是缺失的。即便患者當時可以分辨出來類似哪種氣味，可能也來不及表達出來，更不會記得。
但是，這一現象提醒我們：這一領域是值得進一步研究的。也許，未來我們有機會真正揭示丙泊酚作用機理、甚至全麻的機理到底是什麼。
對此，您有何看法？歡迎大家留言交流~
【溫馨提示】點個關注，這裡有大量專業的醫學科普，為您揭秘手術麻醉的那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