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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235 文王

《詩經》235 文王

文王受天命建立周朝,后王當以殷為鑑,效法文王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有周不顯,帝命不時。

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

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

文王孫子,本支百世。

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

思皇多士,生此王國。

王國克生,維周之楨。

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

假哉天命,有商孫子。

商之孫子,其麗不億。

上帝既命,侯於周服。

侯服於周,天命靡常。

殷士膚敏,祼將於京。

厥作祼將,常服黼冔。

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

宜鑒於殷,駿命不易。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

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

上天之載,無聲無臭。

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文王天上有英靈,光輝照天最顯明。

歧周雖然是舊邦,接受天命氣象新。

周家前途無限好,天命周家長興盛。

文王上升又下降,常伴上帝在天庭。

文王勤勉日夜忙,美好聲譽永不亡。

施恩佈德興周邦,後世子孫都為王。

文王子孫相繼傳,嫡親旁支百代昌。

周家群臣和貴族,也都世世顯榮光。

世世代代都顯貴,謀事小心多仔細。

群臣眾多都賢能,生在這個王國裡。

王國能把賢士生,都是周家骨幹臣。

人才濟濟滿朝廷,文王在天得安寧。

文王端莊行為正,光明磊落又恭敬。

天命偉大不可違,殷商子孫都信聽。

殷商子孫數量多,成萬成億數不清。

上帝已經發命令,服從周邦為周民。

殷商稱臣服周王,天命執行本無常。

殷商諸士多勤勉,助祭鎬京登廟堂。

他們助祭行灌禮,仍然穿戴殷時裝。

都是周王進用臣,牢記祖先不可忘。

牢記祖先別忘記,進德修業要努力。

天命永遠須配合,自己多多求福氣。

殷商未失民眾時,行為也能配上帝。

殷商滅亡應借鑑,永保天命不容易。

永保天命不容易,不要喪失在你身。

美好聲譽要發揚,殷朝興亡有天命。

上帝做事不可測,既無氣味也無聲。

效法文王好榜樣,天下信任又尊敬。

1、於(烏wū):表讚美的語氣詞。《毛傳》:“於,嘆辭。” 2、不:語助,無義。下文“不時”、“不億”、“無念”第一字同。3、時:林義光《詩經通解》:“時,持久也。” 4、左右:《集傳》:“蓋以文王之神在天,一升一降,無時不在上帝之左右,是以子孫蒙其福澤,而君有天下也。” 5、亹亹(偉wěi):勤勉貌。《毛傳》:“亹亹,勉也。” 6、陳:重複。7、哉:《鄭箋》:“哉,始。……乃由能敷恩惠之施以受命造始周國,故天下君之。” 8、本支:《毛傳》:“本,本宗也。支,支子也。” 9、士:《毛傳》:“士,世祿也。” 10、不顯亦世: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三:“不顯亦世,言其世之顯也,不與亦皆語助耳。” 11、猶:《鄭箋》:“猶,謀。” 12、楨:《毛傳》:“楨,幹也。” 13、穆穆:《爾雅o釋訓》:“穆穆,敬也。” 郭璞注:“容儀謹敬。” 14、緝熙:光明。15、假:大。16、麗:數目。17、侯於周服:《通釋》:“服,訓為臣服之服。” 曾運乾《毛詩說》:“此倒文取韻例,順文當作‘侯服於周’。” 18、殷士:《集傳》:“諸侯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則殷士者,商孫子之臣屬也。” 於省吾《詩經新證》:“膚敏,乃黽勉的轉語。” 19、祼(灌guàn)將:《詩緝》:“祼,謂以鬯(唱chàng)酒獻屍,屍受酒而灌於地以降神也。行祼之禮,謂之祼將。” 20、黼(撫fǔ):白與黑也。冔(許xǔ):殷商禮帽。《詩緝》:“服殷之常服,黼裳而冔冠也。黼裳,商周所同;冔冠,則商之制也。” 21、藎(盡jìn):進用。22、無念:曾運乾《毛詩說》:“《爾雅o釋訓》:‘勿念,勿忘也。’……念之訓忘,猶亂之訓治,祖之訓存也。” 23、聿:《集傳》:“聿,發語。……言慾念汝祖,在於自修其德。” 24、師:《鄭箋》:“師,眾也。” 25、駿命不易:《集傳》:“駿,大也。不易,言其難也。” 26、遏:《毛傳》:“遏,止。” 27、義問:好名譽。《集傳》:“義,善也。問,聞通。有,又通。……又度殷之所以廢興者,而折之於天。” 28、虞:借鑑。29、載:《毛傳》:“載,事。” 30、儀刑:效法。31、孚:《毛傳》:“孚,信也。” 《鄭箋》:“儀法文王之事,天下咸信而順之。”

這篇詩是《大雅》的首篇,歌頌周王朝的奠基者文王姬昌。朱熹《詩集傳》據《呂氏春秋·古樂》篇為本詩解題曰:“周人追述文王之德,明國家所以受命而代殷者,皆由於此,以戒成王。”這指明本詩創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後世說《詩》,多從此說。餘培林《詩經正詁》說:“觀詩中文字,懇切叮嚀,諄諄告戒,……故其說是也。至此詩之旨,四字可以盡之,曰:‘敬天法祖。’”此論可謂簡明的當。

《詩經》中有多篇歌頌文王的詩,而序次以本篇為首,因為它的作者是西周王朝的政治代表人物、被頌揚為“聖人”的周公,詩的內容表達了重大的政治主題,對西周統治階級具有現實的和長遠的重要政治意義。

歌頌文王,是《雅》、《頌》的基本主題之一。這是因為文王是周人崇敬的祖先,偉大的民族英雄,周王國的締造者。姬昌積五十年的艱苦奮鬥,使僻處於西北的一個農業小國,逐漸發展為與殷商王朝抗衡的新興強國,他奠定了新王朝的基礎;他又是聯合被侵略被壓迫的各民族,結成統一戰線,反抗殷商王朝暴虐統治的政治聯盟的領袖;他組織的軍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在他生前已經完成對殷王朝的三面包圍,完成了滅商的決戰準備;他採取比較開明的政策,以代天行道、反對暴政實行“仁德”為旗幟,適合當時各民族各階級反對暴虐統治與奴隸要求解放的時代潮流,因而得到各族人民的擁護。他死後三年,武王繼承他的遺志,運用他組織的力量,抬著他的木主伐商,一戰成功,推翻了殷商奴隸主政權,建立了比較開明的周王朝。文王是當之無愧的周王國國父,對他的歌頌,自然成為許多詩篇的共同主題。每個時代都曾產生自己時代的頌歌,歌頌自己時代深受愛戴的政治領袖,歌頌為自己的民族、階級、國家建立功業的英雄,歌頌文王的詩篇,就是在上述現實基礎上理所當然的歷史產物。

如同每個時代的頌歌都體現它們產生時的時代精神,文王頌歌也打上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時期的時代烙印。詩篇歌頌他是天之子,具有非凡的人格和智慧,是道德的楷模,天意的化身,賜予人民光明和幸福的恩主,顯然是把他神聖化、偶像化了。

這篇詩與其他的文王頌歌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除了歌頌之外,作者還以深謀遠慮、富有政治經驗的政治家的識見,向時王和全宗族的既得利益者,提出敬天法祖、以殷為鑑的告戒,以求得周王朝的長治永安。

全詩七章,每章八句。第一章言文王得天命興國,建立新王朝是天帝意旨;第二章言文王興國福澤子孫宗親,子孫百代得享福祿榮耀;第三章言王朝人才眾多得以世代繼承傳統;第四章言因德行而承天命興周代殷,天命所繫,殷人臣服;第五章言天命無常,曾擁有天下的殷商貴族已成為服役者;第六章言以殷為鑑,敬天修德,才能天命不變,永保多福;第七章言效法文王的德行和勤勉,就可以得天福佑,長治久安。

很明顯,貫穿全詩始終的是從殷商繼承下來,又經過重大改造的天命論思想。天命論本來是殷商奴隸主的政治哲學,即“君權神授”,統治者的權力是天帝賜予的,奉行天的旨意實行在人間的統治,統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永遠不會改變。周王朝推翻殷商的統治,也借用天命,作為自己建立統治的理論根據,而吸取殷商亡國的經驗教訓,提出“天命無常”、“唯德是從”,上天只選擇有德的人來統治天下,統治者失德,便會被革去天命,而另以有德者來代替,文王就是以德而代殷興周的。所以文王的子孫要以殷為鑑,敬畏上帝,效法文王的德行,才能永保天命。這是本詩的中心思想。

全詩沒有空發議論,而是透過對文王功業和德行的歌頌,以事實為依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如歌頌文王福澤百世,啟發對文王恩德的感戴之情,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沒有文王創立的王朝,哪裡有你們今日和後世的榮顯?作者又以殷商的亡國為鑑戒,殷商人口比原來的周國多得多,卻因喪失民心而失敗,再用殷貴族淪為周朝的服役者這一事實,引起警戒。全詩懇切叮嚀,諄諄教導,有勸勉,有鼓勵,有啟發,有引導,理正情深,表現了老政治家對後生晚輩的苦口婆心。在文王頌歌中,這是思想深刻、藝術也較為成功的一篇。

全詩七章,章八句,五十六句中除三句五言外,均為四言,章句結構整齊。每章換韻,韻律和諧。最突出之處,是詩中成功地運用了連珠頂真的修辭技巧:前章與後章的詞句相連鎖,後章的起句承接前章的末句,或全句相重,或後半句相重,這樣,語句蟬聯,詩義貫串,宛如一體。這篇詩的蟬聯,除了結構緊湊,還起換韻作用,如姚際恆《詩經通論》所說:“每四句承上語作轉韻,委委屬屬,連成一片。曹植《贈白馬王彪詩》本此。”方玉潤《詩經原始》還說:“曹詩只起落相承,此則中間換韻亦相承不斷,詩格尤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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