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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丨第二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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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天下最貴的豆花

『 起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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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豆花有葷素之分。

素豆花是用黃豆磨出來的。路邊小餐館賣6~8塊錢碗,分量足夠一個人吃了不算不上道菜。一頓正常的豆花飯,一般都需要一份燒白之類的硬菜壓陣,總共20塊錢的樣子。

葷豆花本身就是一道硬菜。煮一鍋肉片,再跟一盆素豆花混在一起,就行了。它可以用大碗盛出來,擺到餐桌上顯眼的位置,不卑不亢地自報身價:48或者58。

有的小餐館把它升級成湯鍋來賣,加上鍋底、配菜,兩三個人吃的話差不多一百多塊,人均50~60塊,不算太貴。

還有第三種豆花,叫作雞豆花。跟前面兩位比,它是真貴。

雞豆花是川菜裡一道傳統名菜。可惜現在做的人不多了,能做好的人就更少。重慶彭水縣鬱山鎮上的黃守萍,就是為數不多的做雞豆花的高手之一。

要接受我們採訪,光靠嘴說是不行的,黃守萍要現場做一鍋雞豆花。所以她頭天下午就去買農家散養的老母雞。已是下午4點過,鬱山鎮上的集市收攤了,只好坐車去20公里外的保家鎮上碰運氣。

還好,保家有。一隻散養兩年的土老母雞,三十多塊錢一斤,毛重三四斤請人幫忙宰好剖淨,一百好幾十塊就出去了。還有土雞蛋,兩塊錢一個來20個,又是40塊。

還得買兩斤豌豆尖。至於生薑、枸杞之類的調料,家裡還有,就不計入成本了吧。

『貴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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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5點多黃守萍就起床了。她算好了時間:那兩個要採訪我的傢伙很懶,早上7點才出門,到這兒需要4個小時,那麼從11點倒推回去,就得6點開工。

做雞豆花的第一步,就是熬_鍋老母雞靚湯,這需要5個小時。剔掉雞胸脯上的兩塊肉備用,剩下的放進鍋裡開始熬。冬日的太陽一路搖晃著走到了頭頂,懶傢伙們終於到了,雞湯的鮮味也全熬出來了,從小廚房裡嫋嫋飄出,勾人得很。

黃守萍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時都在重慶打工,也是昨天下午才趕回來的,所以只能在家裡演示了,廚房太小,擔待些。”

還好,煤氣罐和小燃氣灶是可以搬動的。一番收拾,黃守萍在家門外的小院裡開始操作了。

兩塊雞胸脯肉,用菜刀剔除白色的筋絡,一丁點兒也不要留。

因為雞豆花是一道完全用雞胸脯肉做的豆花,就跟一碗素豆花長得一模一樣。只有這個部位的雞肉吃進嘴裡,才能提供真豆花那種細嫩的口感。如果不剔肉筋,雞肉下鍋就會變成一塊一塊的肉疙瘩,難看不說,吃起來也絕不可能像豆花。

剔乾淨了,開始捶吧。用刀背捶,不能用刀刃宰,因為想要把雞肉煮成豆花那種凝固成片的狀態就必須是肉泥,而不是肉末。黃守萍辛勤地捶著,大哥黃守文開始打雞蛋:敲開蛋殼,像倒開水一樣一點一點地來,只要蛋清,蛋黃全丟一邊去沒它們的事。

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20個土雞蛋的蛋清裝了一大碗,黃守文拿個像鐵刷把一樣的打蛋器用力攪拌,直到泛起泡沫。那邊肉泥也捶好了,把泡沫蛋清和進去,加上一把紅薯澱粉,用手攪拌均勻。只有這樣,才能把雞肉泥充分聚合起來,發揮最大張力;下鍋後它才會頃刻間凝結成迷人的豆花狀晶體,散發出以假亂真、以葷充素的魅力。

黃守萍把雞湯舀出來,一一濾去了湯裡的雞肉、雞骨、花椒等雜物只取最鮮亮的湯,再次入鍋熬製。這時雞肉泥就可以下鍋了。開足火力猛火急攻,鮮雞湯很快沸騰,肉泥迅速變成豆花,鋪得滿眼都是。馬上改為小火,用湯勺不斷按壓豆花表面躁動的部分,同時舀一點雞湯撫慰它一下。

火候之妙,存乎心。換你上去,搞砸的機率很大。

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最多煮20分鐘,一盆新鮮的雞豆花就成了。把生豌豆尖鋪在大碗的碗底,再盛滿內容,真像一幅綠白相間的山水小畫,清雅得很。

送進嘴時,以為是豆花;嚼嚼吧,滿口雞肉味;再喝一口鮮雞湯,你會產生強烈的凌亂感,不知道吃的是假雞肉,還是真豆花。黃守萍笑而不語。一年下來她做不了幾回雞豆花,難得看到你這副凌亂的樣子

不是她不想做。

這麼貴一隻老母雞,只用胸脯上那兩塊肉,半斤左右。雖然剩下的肉和架子都在,好像還能吃,但最精華的雞湯都被濾到雞豆花裡去了,鍋裡剩下的約等於廢料。換句話說就很殘酷了:要是開個餐館來賣雞豆花,鍋裡剩下的雞肉和雞湯是不好意思收錢的;即便白送,客人剛吃了一大碗雞豆花,再來一大碗殘雞湯,不怕人家悶油噁心嗎?

還有那20個用剩的蛋黃,做盤什麼菜才賣得出去?還是得扔。反正連雞帶蛋,硬成本200塊都打不住。按餐飲界通行的50%毛利率算,一道雞豆花放餐館裡賣個400塊,不坑人。一隻老母雞的胸脯肉可以做出四大碗雞豆花,意思就是,一碗100塊吧。

這玩意兒,跟素豆花長得一模一樣,沒有塑形空間。就算你是葷豆花吧,賣100塊?天下哪個豆花館敢這麼搞。

『雞豆花再貴,也貴不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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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黃守萍時常苦笑:也不知道是誰發明了這驚天地泣鬼神的貴豆花。老爹這個鬱山鎮上的老農民,學什麼不好,偏偏就學會了這道菜。家中7個子女,承繼父業的偏偏又是她這個麼女兒,空有一身屠龍之技,卻難找到一條可以讓她屠的龍。

站在雞豆花源頭的那個人,到底得有多無聊?鬱山鎮上自古流傳,說此人叫李承乾,唐朝人,當年在黔州落難,鬱悶之下食慾不振,丫鬟便發明了這玩意兒,治好了主子的厭食症。

一查歷史,鬱山鎮還真是初唐黔州的治所。而李承乾同學因為造反作亂,被老爸唐太宗貶到了黔州勞動改造,長期住在州治所在的鬱山。原來是廢太子殿下。這就好理解了:雞豆花沒有太子命卻有一身的太子病,原來病根在這兒。

這當然只是傳說。可以確定的是: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鬱山鎮上只有黃守萍的老爹黃傳漢會做雞豆花。他的手藝是跟他二哥學的,也就是黃守萍的二伯。這位二伯,民國時闖過江湖,當過大廚,操辦過大場面宴席,雞豆花再貴,那也不在話下。

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二伯和老爹都已仙去多年。曾經有段時間,黃守文覺得是父親性格有問題,所以小么妹才一直很難靠雞豆花掙錢。

黃傳漢種地之餘,還是個鄉廚。這職業在農村很常見:有手藝,但不開館子,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哪個單位要搞內部接待,就用得上他們這種人但凡你有點生意頭腦,把這獨門手藝當個事業來做,說不定都會前途無量。可黃老爹偏就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喝酒喝嗨了,跟誰都掏心窩子,包括雞豆花的一切。於是鎮上做雞豆花的人越來越多,直到遍地開花。這玩意兒做起來不難,竟爭對手一多,你叫本尊還怎麼混呢?

黃傳漢沒想過這茬。7個子女,前六個都有相對穩定的生活,只有么女兒,18歲就進供銷社工作,三十來歲就遇上破產改制,生活很艱難。

那就傳給她吧。女兒將來再難,起碼也能像父親那樣當一個好鄉廚,快樂地活下去。

兄妹們如今也想明白了:雞豆花難搞,不能怪老爹,只怪這道菜適應不了大眾市場。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有些廚師,用賣剩下的雞湯殘料加點雞油重新熬湯,然後用超市買的凍雞胸脯肉,加上一塊錢一個的普通雞蛋,就能像模像樣地弄一鍋出來,成本降低了一大半,價格親民了許多。

可黃守萍不肯這麼幹。她說老爹教的是雞豆花,不是雞賊豆花。正宗的鬱山雞豆花,那就是要用現宰的土老母雞、真正的土雞蛋;說熬5個小時,那就是5個小時;說雞架和蛋黃不能用,那就是不能用,再心疼也得丟。前些年黃守萍曾去重慶南山的餐館跟人談過,想把雞豆花引進去,終究沒談成。原因就這麼簡單:按她的辦法來,人家不幹;按人家的辦法來,她不幹。

節約是好事,親民也是好事,但不能騙人蒙人,對吧?

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平時,黃守萍都在重慶主城幫人看店,不過一年中總有些日子她得跟老闆請假,因為老家總會有紅白宴席請她回去操辦,一輪輪忙下來,也還能掙些錢。

真如父親當年所願,她走上了一條鄉廚之路,雖然發不了財,卻簡單、快活。

自己的兒子、女兒對雞豆花沒興趣。傳承是個難題。不過黃守萍想通了這個道理:雞豆花雖做不成大生意,但它有特色、有情趣,是個人在家裡就能做,所以它是有市場的,這個市場就是—家。

那就好辦了。把“帶徒弟”變成“交朋友”,會做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黃守萍這些年帶過幾十個徒弟,幾乎都是家庭主婦。她就像當年的父親一樣,把誰都當朋友,逮誰都掏心窩子,有關雞豆花的一切都亳無保留。她還連酒都替人家省了,更別說錢了。

父親才是對的。雞豆花再貴,也貴不過人心。這東西無價,談錢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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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最貴的豆花丨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美食故事(第二十期)——鬱山雞豆花製作技藝

本文來源於重慶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叢書

——《重慶寶貝·美食》

作者羅磊、華勇,攝影師晉毅。摘選時略有刪減

本文旨在分享,讓更多人瞭解非遺技藝背後的故事,嚴禁作為商用禁止轉載,如有侵權請聯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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